桑落心猿意马,慌乱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女子不知什么时候挪动了位置,一点、一点靠近。等他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跟前。
他微惊了下,下意识想往旁边躲去。
沈稚秋好像提前察觉他的动向,瞬间抓住他的衣摆,小声嘟囔:“跑什么…本宫又不是吃人的妖精。”
她觉得委屈,眸子里漾起水光,仰头痴痴看他。
“桑落,抱抱我嘛。”
沈稚秋将脸在他手臂上蹭了蹭,亲昵撒娇:“在你身边的时候,本宫觉得非常安心,可以睡个好觉。”
她说话的声音飘在空气中,并不那么真切,显然带着浓重的嘴意。
男人心肠一下子就软了。
他叹口气,暗忖: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她甚至用不着祈求,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击败他所设下的重重心墙。
被她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眸注视,桑落觉得即便是下一瞬要他去死,他约莫也是愿意的。
言语的力量在此时显得格外没有意义。他并不言语,身子微微压低,轻轻将女子拉入怀抱,用臂弯环住她纤细白皙的脖颈,让她的脸庞与他心脏所在之处相贴。
两人静静依偎着,屋内尽是温馨与宁静。
男人身上有好闻的草木味道,清新简单,叫她莫名心安。
没多久困意便像潮水一般席卷而来,沈稚秋打个呵欠,将头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皮重重落下,呢喃道:“桑落,你想不想离开?”
话音刚落,很快她又补上一句:“想也不行,本宫不准!”
同时,环住他的手臂也开始用力收紧,好像很害怕他突然离开。
桑落若有所思地说:“可是属下总是要娶妻生子的。”
容妃的小脑袋晃得如同一个拨浪鼓,直说:“你不要找别人,我不就是现成的吗?”
说罢,她拉起男人的手往自己脸上贴去,笑嘻嘻道:“你瞧本宫多好看,好多人想和我在一起都没机会,你一点都不吃亏的。”
女子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微醺的意味儿,小声喃喃:“唔…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嗯,属下谁也不说。”
她便开心地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她说:“其实我没怀孕。”
女子嘟囔道:“我只会给我爱的人生孩子,赵霁怎么配?他连姑奶奶衣角都别想碰一下!”
桑落忍不住笑起来,摸着她的脑袋顺毛,柔声说:“我知道…快天亮了,睡吧。”
沈稚秋就这样依偎在他怀中,沉沉睡去。为了让她睡得舒坦,桑落一直没有变换姿势,直到听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才缓缓将手落下。
把女子横抱而起,放到了床榻上,最后看了眼她甜美的睡颜,他收敛宠溺的神色,握刀大步往外走去。至门边,用手轻轻将门带上。
此时天光乍泻,已是天明。
云销雨霁,天边晕出浅淡的蔚蓝之色。
同样是雨夜,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心境。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淮阴王府的氛围却不像宫内这样平静,反而充斥着一股萧瑟与肃杀之感。
贺三声音沉重地说:“王爷,孟将军身故一事背后必定大有文章。他行事一向谨慎,武艺又十分高强,怎么会死于一群劫匪之手?”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晓得吗?孟尝雪曾经是王爷麾下大将,跟着他四处征战,一度令敌人闻风丧胆。别说劫匪,就是遇到力大无穷的蛮族都有一战之力。
他怎么想都觉得将军不可能败在那些乌合之众手上。
赵霁桌上堆满文书。
他揉了揉太阳穴,手上勾画动作未停,语气淡淡道:“蜀地瘴气横生,开化很晚,渝州那边又靠近蛮夷之地,山匪一直很多,你能拿出什么证据说他不是死于劫匪?”
贺三急得满头大汗,抢着说:“属下虽然拿不出什么证据,可想也知道这件事肯定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第一,孟将军和训练有素的狄人交战都可以全身而退,千里取人首级。山匪不过是临时凑在一起的散兵,既没有有效的领导,也没有合适的训练,如何能够逼迫他走向绝路?”
“第二,孟将军出行应有护卫相伴,他军务繁忙,又怎么会只身上山,导致自己遇难时孤立无援,甚至连个目击者都找不到?”
“第三,就算当真运气不济,遇到了劫匪。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在将军死后还要斩下他的头颅,把他尸身丢入山林喂狼?”
他坚定地说:“您不必为他人开脱,属下觉得一定是和孟将军有仇的人下的手。”
赵霁手中动作一顿,蹙眉看他:“和孟尝雪仇恨最深的就是瑟瑟,你是想说容妃叫人害了他?”
贺三垂下眼帘,不情不愿地说:“娘娘尊贵,属下不敢妄自揣测。只是事实胜于雄辩,您也是知道的,那日她在自己宫里昏倒不久,太后就派出了御医,现在还安插了眼线在灵犀宫,她们二人关系刚刚开始密切,孟将军就横遭不幸,其中玄机难道还看不分明吗?”
男人眸色渐渐深沉,冷淡道:“就算真的是瑟瑟手笔,也轮不到你来置喙!孟尝雪欠她,本王也欠她,她想要怎么索取都理所应当。”
贺三听出他话中深意,脸色大变,惊讶地说:“您是准备答应皇上提出的条件了?”
他是赵霁心腹,这么大的事,瞒是瞒不过的,当即点头承认。
“是,本王已有抉择。”
贺三神色复杂,焦急劝阻:“王爷,万万不可啊!皇上的条件摆明了是想把您的权力架空,他向您索要虎符,必然是算准了您的弱点,您如果答应就是真的中了他的计谋,到时候没有兵权在手,怎么和陈氏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