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针线房的来请示,云莺干脆就将事情安排给他们了。
如今她问起,那针线房的绣娘就说,“就剩三两身了,我们赶一赶,指不定明天就能做完,姑娘放心,耽搁不了大用。”
云莺颔首,又让他们抽空做些荷包来。不用太复杂,只简单素净的就好。
那绣娘很灵透,想着这样的荷包,一般是用来放赏银的,她当即大喜,并说回头就赶工。也不用另外买布料了,只用做衣裳剩下的碎布头,保证将荷包做的体体面面。
送走绣娘,云莺又见了账房,问了问这几天的大致支出。
和账房对账耽搁了一大会儿功夫,好不容易送走账房,那边随云又派人来告知她,已经有岐叟和乡绅被请来了,让她给人安置一下。
云莺就又跑去客院,张罗这件事情。
到天黑之前,来了足有七、八人,这些人中,乡绅只几个,其余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真就是些很普通的老人,他们有的掉光了头发,有的头发花白。其中几乎没有胖人,大家俱都骨瘦嶙峋,面色蜡黄。
他们更是没什么好衣裳,即便是来赴宴,也只是穿着坠满补丁的旧衣,脚上穿着破烂的草鞋,看人的眼神透着惶恐惊惧,甚至蠕动着满是皱纹的面容,露出为数不多的牙齿,跪下就要给云莺见礼。
云莺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虽然早就知道云归县穷,百姓们衣不蔽体,面黄肌瘦。可看着这些足以做她父亲或祖父的人,如此佝偻蹒跚、惶惑麻木,她的心也刺痛的厉害,眼圈一红,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好在云莺忍住了,她耐心的将一切事情安排好。
因为早知道会来很多人,而县衙的后院根本不够用,云莺请示过二爷后,便决定让几个人共助一间房。
这些老人对共住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家中穷困,连床都买不起,他们都是直接住在稻草堆里。
如今有这么一个周正阔朗的房子给他们住,他们已经诚惶诚恐了,更何况县衙还给他们安排了崭新的被褥,还有茶水和汤药侍奉。
老人们感激戴德,昏黄的老眼中都是泪水。
人员一波一波来,云莺便一波一波的安顿。等到将近一更时,早起出发的所有马车都回来恶劣,云莺松口气,转身准备回院子休息去。
秋宁早就回去休息了。
她玩心重,虽然愿意做事,但你用做事来束缚她,她就很不乐意。
秋宁离开了,只剩下云莺主仆。
云莺打着哈欠带着穗儿往外走,穗儿正在说,连晚饭都错过了,现在肚子有些饿。
云莺也有些饿。
她中午饭没用好,如今又帮到大半夜,饿的手脚都虚软了。
云莺就说:“等回去我们吃点点心垫一垫……”
“怎么忙到现在?你连晚饭都没用?”
云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看,就见晕红的灯笼照耀下,二爷正站在一颗紫花风铃木前。
冷风吹起,二爷的衣襟被风吹的飒飒作响。他的面容也是模糊的,掩藏在树木的阴影中,让人看不明确。
但即便看不清那熟悉的身影,只听那熟悉的低沉声音,云莺也可以断定,这指定是二爷无异。
云莺纳罕的问二爷,“您怎么还没睡?”
暗夜里任何一点动静都会被无声放大,云莺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更不想惊动已经安眠的人,她说话的声音便很小、很轻盈。
甚至因为过分劳累,她的声音也是虚弱的,甚至是软绵绵的,就如同午夜梦回的枕畔呢喃。
二爷捏了捏拳,缓了片刻才从阴影中走出来。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暴漏在光线下,是如此的俊朗和清贵。
二爷不紧不慢的说:“方才后塘村的岐叟来寻我求助。他们想用前塘村与后塘村之间的那口湖尝试养珠,无奈前塘村的百姓不同意,他们便想让我做这个中间人,调节此事。”
云莺听到“养珠”楞了一下。
据她所知,古代的珍珠可没有养殖的,都是纯野生的。
古代还有一个专门的职业,叫“采珠人。”
所谓采珠人,多是指身材瘦小的男子,或是妙龄少女,他们在河湖中下潜到一定深度,将藏着珍珠的蚌壳打捞出来,以达到采珠的目的。
这有点类似于现代的潜水,可却是在没有专业设备的状况下潜水,其危险程度之大,只能用一句诗来形容——十万壮丁半生死,死者长葬鱼腹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