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快到了长安候府,林淑清已经下了马车,倒是瑞珠,此时终于知道怕了。
她龟缩在马车车厢中,若非刘妈妈让两个小丫鬟摆出阵势,在马车下等着她,她还想继续在车上窝下去。
但她终究没敢闹腾,乖顺的下车跟在了刘妈妈身后。
倒是没想到,一行人刚走进荣国公府,就看到世子夫人陪着丁姑姑从里边出来了。
世子夫人看到林淑清,肉眼可见的舒了口气,转而她笑着和丁姑姑说,“看看,清儿这可不就回来了么?昨天这丫头说心里堵得慌,想要出去散心。我婆母忙着处理府里的事情,也无暇多过问她,便放她出去了。好在这丫头还算有分寸,就在外边呆了一晚上就回来了。”
丁姑姑似没看见林淑清面上的厌恶,也似没看见装隐形人的刘妈妈,以及鹌鹑一样努力将自己隐藏的瑞珠,她很是从容的说:“二夫人回来就好。原是瑞芝那丫头今天早起才回了府里,我们才晓得二夫人昨天没在长安候府过夜。府里忧心的很,就让我过来看看。既然二夫人无事,我这就回府里复命。世子夫人且留步,老奴先走一步。”
丁姑姑丝毫不提接林淑清回府的事儿,给她行了礼后,再没有一句多言,便要快步出门去。
世子夫人那肯这样慢待人。
先不说昨天林淑清都没和荣国公夫人打招呼就跑回娘家,就说昨天晚上,她更是两边都没通知,就带着一个车夫去庄子上过夜了。
虽说她已经找了借口,帮着淑清弥补一二,但这根本经不起打探推敲。
如今只能她这做嫂嫂做小伏低,帮着说些几句好话,好让丁姑姑看在长安候府的颜面上,回头国公夫人责怪时,能帮着说情几句。
世子夫人还想让林淑清,与她一道送送丁姑姑,虽说丁姑姑是仆,她们是主,但既然有求与她,也不必太在乎这些身份。
无奈林淑清本就目无下尘,且也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世子夫人与她使眼色,那完全是媚眼儿抛给瞎子看——不,林淑清不瞎,她将世子夫人的眼色看的清清楚楚,但让她给个老奴赔笑,且等下辈子吧。
林淑清只当没看见世子夫人的示意,与两人错身而过,径直寻长安候夫人去了。
世子夫人的窒息肉眼可见。
丁姑姑原本不想与世子夫人多言,此时到是心疼起这位夫人了。摊上这样一位小姑子,连累的世子夫人一个主子还要捧着她,世子夫人委屈坏了。
丁姑姑叹口气,心平气和的说:“您就回去忙吧。亲家夫人犯了旧疾,这府里全靠您撑着。您不在,不定还要闹出多大的事儿。您且回去吧,老奴这厢也要回去复命了。”
丁姑姑微颔首,真就不再与世子夫人同行,反而领着自己的小丫鬟,三两步出了圈门,往外走去。
而世子夫人确实没再送,因为她想到林淑清现在去寻长安候夫人了。
婆母自来对她不薄,如今又被淑清气病在床。可不敢再让那丫头气坏了婆母,她得去旁边看着些。
世子夫人想到这些,便马不停蹄往后院走。
然而,她来的到底是晚了。
屋内已经响起瓷器的碎裂声,以及林淑清的惊叫声。
与此同时,还有长安候夫人气虚的责骂声传来。
“你个孽障,你真是好本事,竟然敢瞒着众人自己出城。荣国公府的少夫人你当真当腻了不是?若你真厌了烦了,不如绞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去。”
“我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今生才摊上你这么个不识好歹、不辨是非的蠢材做闺女!那瑞珠不过三两句话就将你骗的团团转,你竟然还信了她的信口开河,将她轻轻放了过去,反倒因此与婆家生了龃龉。你到底是有多蠢啊,我怎么就教出来你这么个蠢货。早知道你这么容易被人糊弄,当初你出生我就该直接掐死你。”
林淑清本还有些心虚,可长安候夫人如此口不择言,倒把她心中深藏的那些戾气全都激发出来。
“你掐死我啊,有本事你现在就掐死我。我就是信了瑞珠那些胡扯又怎样?我明知道那是假的,但我就是愿意相信。我就是要和荣国公府闹崩,我就是要你们都不好过。”
“这都是你们欠我的。若不是荣国公府来提亲,若不是你逼我成亲,我就不会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我就可以和二皇……”
“啊!”
屋内突然传来林淑清的尖叫,“血,我流血了。你竟然砸我,你不是我娘,我不要你当我娘,我现在就去找我爹,我去找我爹!”
林淑清鼻子流了血,她狼狈的一边捂住鼻子,一边往外跑。
她疯疯癫癫的,世家大小姐的尊贵雍容在她身上完全看不见了。此时的她癫狂又魔怔,就是比之市井间的疯妇也多有不如。
屋内传来长安候夫人声色俱厉的声音,“打晕她,把她丢回她院子里去。”
“砰!”一声钝响,也不知道是哪个婆子动了手,林淑清颤颤巍巍的倒下来,双眼一闭就昏了过去。
世子夫人见状,心惊肉跳。
好在林淑清真就是晕倒了,后脑勺上却没伤,见状她略舒了口气,赶紧让人将林淑清抬到她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世子夫人进了门,长安候夫人正被刘妈妈搀扶起来,艰难的坐在床上。
长安候夫人素来都是端庄肃穆的,她大气又雍容,是这京城颇有名望的贵妇人。
可此时她披头散发,脸色蜡黄,嘴唇惨白。她一双眼中似冒着火光,就这般严厉的盯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瑞珠,“将这丫鬟给我拉出去好好审,把她藏着的所有的事儿,都给我掏出来。”
这就是要用刑了。
瑞珠大惊失色,猛地磕头,她磕的脑袋红肿,血都流出来了。
可她越是如此,长安候夫人越是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