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完澡出来何以初已经把那枝玫瑰摆放好了,放在他的书桌上,我直直看过去,他挺直脊梁坐在书桌前,头微微垂着,突出的肩胛骨撑起薄薄一层t恤,柔软发丝被吊灯的光打下,带着一层暖黄光晕。
听见动静,他放下手中的笔,半个身子扭过来看我,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哥哥,我又遇到不会的题了。”
我瞥他一眼,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走过去,他站起来拉过窗边的凳子摆放好,还调整了一下两个凳子之间的距离。
等我坐下以后他就也乖乖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伸出手指给我点那些他不会做的题目。
我大致扫了两眼就侧目去看他,透过湿漉漉的额发跟他对上视线,他没一点心虚的样子,见我看他,还呲着小牙冲我笑。
我简直要被他气笑。
我早就发现了何以初这个坏毛病,只要是我在,无论什么问题,哪怕是一些他稍微动一下脑子转换一下思路就能很快解出来的题,他也会全都撂给我。
我指着其中一道计算题,微微扭头去看他,“这道题你确定你不会吗?”
何以初抿抿嘴,很快的凑过来,他的脑袋轻轻靠在我胳膊上,困倦地揉揉眼睛,“唔。”他跟个小狗一样蹭我胳膊,触感让我浑身僵硬,“哥哥你那么厉害,再给我讲一遍怎么了嘛。”
我伸出食指把他脑袋顶开,神色难得带了点严肃,捏着的笔在桌子上碰了碰,发出沉闷响声,“何以初。”我叫他名字,看着他一点点把身体坐直坐正。
他总是这样,在我身边,就好像没了骨头,似乎把我当成了他的人形靠枕。
“这些题你稍微思考一下就能自己写出来,为什么不愿意自己去想?现在我可以给你讲明白,那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呢?你难道还不能自己写题了?”
许是见我少有的对他严肃起来,何以初眨眨眼,敛去了刚才的不正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白瓷般的颈项脆弱出漂亮的弧度,他睫毛颤抖两下,小声反驳我:“可是哥哥一直都在我身边啊。”
我怔住。
他复又抬头看我,那样子天真极了,“我们不是会一直在一起吗?哥哥。”
我看着这样的他,心脏是酸软的,像被丢进烈阳下火堆里炙烤,灼热的让人喘不上气。
我想要伸出手挡住他那双眼睛,手在身侧抓起又放下,最终还是放弃,只能不那么奇怪的偏开头,不去看他。
又强装镇定若无其事一般问他:“你就没有什么目标吗?”
他像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问,可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没什么目标啊哥哥,我一直追着你往前走就好啦。”
说完,他又小声补充:“哥哥去一中,我就也去一中。哥哥去哪个大学,我就也去哪个大学。反正我是要一直跟着你的,哥哥,我只想踩着你走过的路,这样我随时抬起头来就能看到你。”
对错
在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房间里短暂陷入了安静。
灯没全关,只留几个小而微弱的壁灯幽幽亮着,不至于让人的视野完全脱离清明。
阳台上的玻璃门开了道缝隙,风顺着涌进来,白色纱帘被撞飞,短暂的笼罩住那术玫瑰,清香就顺着回荡起来,花香浅淡的糊了人眼。
何以初似乎很喜欢开空调的时候盖着薄薄的被子,喜欢开着玻璃窗,任凭室外不算清爽的空气跟房间里的冷气交换,互相挤兑,不分伯仲。
他侧躺着抱住我的腰,眼睛轻轻闭着,脸蛋时不时在我颈窝蹭蹭,声音软软的跟我打商量,“哥哥,送了我玫瑰花就不准再送给别人了。”
他霸道又不讲道理,肆无忌惮向我宣泄着他蛮横的占有欲,且一定要我严格履行。
却从来不问我愿不愿意,也不问他自己这样做的原因。
我怀疑这朵玫瑰是被人加了香精了,味道太过浓郁,香气似乎隐隐有压过房间里香薰的气势,长久萦绕在人的鼻尖,时刻提醒着我它的存在。
这期间,我无数次低头去看何以初的脸,从他放松的眉峰看到他闭眼时薄薄的眼皮,长而密的睫毛往前勾,小而挺的鼻尖,微微张开一条缝的嘴唇,是带着红色的粉,是带着水分的润。
配合着满屋子馥郁香气绕的人脑袋晕乎乎,我几次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定了心神,最后无一失败。
他就像是被人下了毒药的烈酒,毒性上来勾着人往里跳,烈酒入喉让人舒爽的想流泪。
而我就是那个彻头彻尾没救了的瘾君子。
最终,我拿起了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调成夜间模式又把亮度调到最低,注意力被短暂强制收走的同时我喘了口气。
下一秒手指却不受控制的点在搜索引擎上,一个多小时后,我抿着嘴唇,表情有些过于冷静的一条条删掉搜索记录,我想到自己刚才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时的艰难跟停顿,脑袋里不停回放着刚才看到的那些五花八门的信息。
“同性恋。”
“什么是同性恋。”
“自己是同性恋该怎么办。”
“男生喜欢男生正常吗。”
“喜欢上自己的弟弟怎么办。”
“只是从小生活在一起,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两个人可以在一起吗。”
“骨科是不是亲兄弟。”
“乱伦是不是亲兄弟。”
凌晨一点半,我有些恍惚的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发酸的眼睛,左边胳膊有些麻了,动一下都仿佛有些僵硬。心脏却远比这只胳膊更麻木,像是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