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帮着强子哥,我也知道可能是他一厢情愿,但我还是想帮他。我明白借钱娶妻不好,”
其实也不是不好,毕竟现代她看这种事情看得更多,人大?概活在世上就想挣口气吧。
而且陈强胜拿了这九两,更想叫东岗那些人都?知道,小燕成了寡妇也能嫁得很好。
江盈知说完又摇摇头,“其实我不只是想帮他,我更想帮的是小燕姐。”
“但我也很傻。”
很多东西都?是经?不起细思的,当下那种情绪冒出来,它会左右人的想法?。
尤其江盈知在听完陈强胜的自白后,那么痛苦,她当然更容易站在他的角度上想。却忽视了,万一小燕姐她有更好的人生选择呢?
这种一厢情愿只会给?她造成更大?的困扰。
江盈知刚吃了一小条醉瓜,脸上有些泛红,眼神水汪汪的,“但是这会儿,我觉得我最对不住的就是我阿姑,这些年里,她也很不容易,我早上没有帮她。”
“我想找我阿姑来一趟。”
周巧女微微笑着,她摸着江盈知的头发,神情那样温和?,“小满,你想去就去吧。”
江盈知一这样说,小梅也跟着愧疚,一路举着油灯去找王三娘的时候,老是叹气,“我也好没良心,强子哥待我好,大?伯娘对我更好,哎,我早上确实不该骗她。”
她又举起拳头,朝东岗那地方?挥,“都?怪那个臭老头,哼,诅咒他。”
“我以后都?天天诅咒他。”
江盈知被她逗笑,笑着揽过小梅的肩膀,十几岁的孩子恨起人来也只会这样说。
两个人走?得快,路上并不远,只是夜里风大?,刮得油灯四处飞舞,冷得两人紧紧挨在一起。
到了王三娘家时,王三娘没睡,披着衣裳出来,语气很惊慌,“咋了?出了什么事?”
江盈知揽过她的手,“阿姑,走?吧,上我们那吃酒去。”
小梅也挽过她另一只手,“伯娘,走?吧走?吧。”
王三娘笑骂,“你们两个死丫头,可把我给?吓得魂都?飞出来,好了,别?抓我的手,我去里头说一声?。”
后来就三个人并肩走?在漆黑的夜里,有浪声?在拍打礁石,风从袖子口穿过去,油灯还走?到一半灭了,索性天上有点点月光。
到了竹屋,王三娘说:“今日做什么,还要喝点酒。”
周巧女指指后面,“这两个早上帮强子,没帮你说话,这会儿回过味来了,心里难受着呢。”
王三娘先说,“叫强胜,你们咋老记不住。”
可明?明?她自己气起来也喊强子的,江盈知只好说:“好好好,强胜哥。”
又嘀咕,还是强子哥顺口。
“我就知道你们,你们肯定会帮他,”王三娘哼了声?,接过周巧女递来的酒,啧啧两声?,真香啊。
其实她晚上真睡不着,就睁眼到天亮。
她是心疼小燕,又心疼她儿子,他真当做娘的不知道他为了赚那点聘礼,夜夜拼命吗。
她知道的,因为在夜里陈强胜出去捕海蛇的时候,她和?他爹在屋里熬夜补网,那个时候都?想着早点赚到那九两聘礼。
可是谁叫人的运气就那样差,王三娘这些年为什么发了疯要给?陈强胜治腿,因为她也愧疚,没有拦着点。
她喝了口糟过的酒,那滋味直窜到喉咙口,她咳了两声?,笑了声?,“我又不怪你们,你们给?他凑钱的事我也知道,还好你们给?他凑钱。”
不然王三娘是不会骂那么大?声?的。
江盈知低着头说:“那时就想着强胜哥总是把什么东西都?憋在心里,难得看他那么高兴,哎,兴许我真是好心办坏事。”
王三娘揽过她,“我能怪你吗,你可是我领来的亲侄女啊。”
“小满啊,是你强胜哥想左了,这些年里,他从大?捕船上的船工到现在这样子,嘴上不说,心里难受。”
“又是在他成亲前断的腿,他就把奔头都?压在了小燕的身?上,总觉得是那九两银子的事情,他要是现在就有九两银子,他就能娶小燕。”
“我这个当娘的,为啥拦着,不是因为我恨死小燕爹了,这辈子难跟他做亲家,也不是嫌弃小燕寡妇又带女。”
王三娘想起周飞燕的脸,她说:“是小燕她不愿意。”
“你们不知道吧,前两年小燕刚回娘家的时候,我比强胜去东岗的次数都?多。”
“我把小燕当我半个女儿,即使做不成儿媳,我是恨她爹,我又不恨她。”
屋里静静的,都?听王三娘说话,王三娘干了这碗酒,把碗搁在桌子上说:“我那时问她,以后日子要怎么过,她说就要守着她爹过。”
“她爹卖了她,也不卖个好人家,她眼下没地方?去,死也要赖在他跟前,叫他没有良心好过的时候。”
“她是很难再嫁人的,所以我说陈强胜是傻蛋,他真要去听些难听话才会清醒清醒。”
周巧女夹了根小黄鱼过去,放到王三娘碗里,她叹口气,“所以说儿女都?是债,他欠的,你也要帮他还。”
江盈知说:“那到底帮不帮强胜哥呢?”
“帮他个大?头鬼,这会儿银子还要跟你借,”王三娘狠狠唾弃自己儿子,“这背债的滋味好受啊?他也不想想,他这样不是把债又压在小燕身?上了,个大?傻蛋。”
“等他自己能赚到那么多钱,又不把家里给?拖垮,他怎么样都?成。”
“明?儿我同他去一趟东岗,把这事做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