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不就是座破山头,能有甚可怕的!死在老子刀下的
冤魂,没有几十,也有十几,老子不也照样活蹦乱跳的!”
那人屈指弹了弹刀刃,语气中颇有些不以为意,连带着看短褐大汉的眼神都带出几分不屑。
短褐大汉原就不是好性子,要不然也不会冲动犯事儿,见人面露嘲色,眉头一竖,便要干起来!
这时,一身高七尺的大汉走出来,喝止住了两人:“行了,都安分些,少给老子窝里斗。”
这人一脸络腮胡子,胸前沾染着一大块深色暗渍,别在腰侧的刀尖尚在滴着血。
尤其那眼神,分外阴鸷,盯着人看时,饶是短褐大汉这种手里沾染过人命官司的,也不禁有些寒毛直竖。
络腮胡子的视线缓缓扫过几人,打压下底下人那点小心思后,冷哼了声:“头儿可是发下话了,不留一个活口!”
“给我追!”
络腮胡子一挥手,另两人当即跟上,惟有短褐大汉,眼里闪过几分挣扎。
奈何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既加入了这伙流匪,行动间便容不得他说不,他咬咬牙也快步跟上。
于是,几人趁着月色,大步流星往山岭奔去。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在林间后,似有若无的轻薄雾气,渐渐在林间弥漫开。
*
走在漆黑陌生的环境中,孙媪抱着孟姚,每一步皆是小心翼翼。
林子里很安静。
当一道呜咽声,细细啜啜,在林间响起,便显得格外突出。
孙媪误以为是小娘子在偷偷啜泣呢,忙拍了拍孟姚的背,细声哄
着:“小娘子怎么了?莫哭莫哭,可是害怕了,嬷嬷陪着你呢。”
孟姚一脸莫名,她挣扎了下:“嬷嬷,不是我。”
孙媪:“?”
主仆俩对视一眼,眼中浮现出惊疑。
孙媪护崽,忙将孟姚摁在怀中,一双眸子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可惜周围只一株株苍天巨木,静默无声。
孟姚心下也是好奇,这大晚上的,又是在林子里,哪里传来的哭声?
她窝在嬷嬷怀里,竖着耳朵,细细听了半晌,便探出脑袋,指了指林子上方:“这声音,似乎从树上传出来的?”
孙媪将她拱出的小脑袋瓜子摁下,这才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惴惴不安地往上瞥了眼。
呵!
孙媪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抱着孟姚后退一步,只见茂密树冠里,星星点点的幽暗绿光,如鬼火般若隐若现。
许是嬷嬷那声短促惊呼,惊扰到了树上的东西,只听那细细呜咽声,瞬间又产生了变化。
时高时低,时断时续,犹如一首吹得磕绊的笛曲。
深山野林背景板,凄凉惨淡笛子音,莫名像那鬼片中高能即将出场的前奏。
不过就这点子程度,可吓不倒孟姚,想当年,她可是敢深更半夜从学校后山坟头翻墙进来,待在空□□寝通宵看日韩美鬼片,眼都不带眨的。
孟姚费了些劲儿,从嬷嬷的大力掌镇压下翻身,她趴在孙媪肩头,一双黑亮眸子,湛湛有神,直视树冠间。
盯久了,便发现,那泛着
绿光的,不过是些许站在枝头的夜鸮眼睛。
孟姚伸出那小肉爪子,拍了拍嬷嬷僵直的身子,展开了知识科普:“嬷嬷别慌,不过是些夜里活动的林间鸟兽,你听,是不是有翅膀振动声?”
小大人似的安慰完,她还顺带点评了两句:“啧啧,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这笛子演奏尚需多练练啊。”
孙媪本来是觉得这叫声怪渗人的,可经孟姚一番调侃评说,再看向树冠间那一双双绿眼睛,便也不是那么怕了。
她摸摸孟姚的小脸颊,夸道:“我们小娘子可真勇敢。”
不比主仆俩的温情脉脉,待在树冠间的夜鸮不知为何,莫名躁动起来,只听断续呜咽声,愈发高亢凄厉——
突然间,便嘎然而止,就跟被人扼住了咽喉似的,紧接着便听闻一阵翅膀拍打声远去。
林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乍然一清静,主仆俩还有点怪不习惯的。
孟姚环顾四周,发现林子里,不知何时,笼罩起一层淡淡雾气。
朦胧雾色下,往前的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因不知脚下踩着的是普通枯叶,还是垂地荆条。
甚至有时候,走着走着,衣衫裙摆便被扯住,那些杂长的树枝总是能从出其不意的角度斜飞而出,似爪子般勾着人的衣摆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