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眼,宁不羡就知道,兴隆布庄输了。
哪怕是她请了曾为江南最好的绣娘的齐姨娘相帮,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如意坊给的,是一件淡紫色绣金花蝴蝶的襦裙,小臂弯上绕着朱红混金线的披帛。
绣活和裁剪都不出彩,但宁不羡认得那料子,齐姨娘教她认过,那叫流光绫,是如意坊的独门织布技艺。
它是将珍珠、宝石捣碎成粉末后,混入金线中,再和其他各色彩线混织成布,制成的衣服无需再多点缀宝石,行走之间,葳蕤生光。
这便是国公夫人为她女儿选定的及笄礼服。
毅国公夫人望着她,意有所指地笑道:“沈少夫人,名气还是很重要的,你说对吗?”
宁不羡和这位前婆婆相处多年,自然明白她是在暗讽自己利用宁云裳的关系走了旁门左道。
但眼下她并不能争辩什么。
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兴隆布庄与如意坊之间的鸿沟除了绣技本身的之差距外,还有那为了织出一匹令客人惊叹的绝世独有的布匹时,一掷千金的阔气。
这条鸿沟,或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不可能有办法填补上。
离开国公府后,她坐在回布庄的马车上,方才面对国公夫人眼神时的风轻云淡,登时烟消云散。
她面无表情地坐在车上,苦涩地品尝着自己重生归来的第一次失败。
原来哪怕死了一次回来,老天爷也不会给你任何特殊的优待。
她能用演技骗过所有人,能够算计人心,但是没办法让一家几年不开张的铺子原地飞升,去和天下第一正面打上一架。
门口,严掌柜几步迎了上来,却在看到她表情的那一刻噤了声。
他嗫嚅着:“情况……不妙?”
宁不羡摆出安慰的笑容:“早有所料,不是吗?”
严掌柜叹了口气,默认下了这个事实。
与院外冰冷的失落气氛不同,院内正聊得热火朝天。
众人正一边赶着胡商的订单,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未来如果铺子超过了如意坊,那她们也会慢慢变成京城中有名的绣娘。
“等我将来有名了,我要顿顿饭都在景云楼吃!”
“哼,没出息,景云楼算什么?人家说,好的绣娘能进朝廷的制造局,能进入尚宫局的司衣司!还能见到陛下和娘娘们,能吃到宫宴呢!”
“尚宫局?咱们少夫人的姐姐不就是尚宫局的尚宫吗?那咱们岂不是很有希望进那个什么……司?”
“是司衣司!还有,宁尚宫已经去前朝做官,不再管尚宫局啦!”
这时,不知是谁眼尖:“少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