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开个玩笑而已,殿下不必当真。”
她朝侧殿的方向抬手:“请殿下移步侧殿稍等片刻。”
裴含绎平静看着她道:“这个玩笑前倨后恭,并不好笑。”
柳宫正并不因此恚怒,只微微一笑,作势道:“殿下请。”
怀贤眉心紧拧,却见裴含绎平静问:“这是圣上的意思?”
柳宫正说道:“正是。”
裴含绎颔首,止住东宫宫人跟随,只带怀贤一人,朝侧殿走去。
怀贤心中着急且不解,却只能跟上。
福宁殿乃天子居所,自然不会有危险。但柳宫正态度骤然逆转,谁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意欲为何?
皇帝近年来一心求道,侧殿内香炉中青烟袅袅,凝神香的香气如有实质。
宫人奉上茶点,裴含绎坦然端茶,余光瞥见怀贤神情镇定,但她服侍裴含绎多年,裴含绎自然能注意到她流露出的一丝不安。
他并未多言,只淡淡看了怀贤一眼。
那一眼极静、极淡,恍若冰雪般清淡生寒。怀贤触及他的目光,不知怎么的,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冰雪,微带慌乱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裴含绎并不责怪她。
他的身份始终是个巨大的隐患,怀贤随侍他多年,哪怕平日里沉着镇定,遇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未免就要担忧是否祸事临头。
他低头慢慢饮茶,心中暗自思索。
——原来宫正司的那些异样,应在了今日。
幸好察觉到不对时,及时借机处置了韩喜。否则今日传召韩喜前来对质,又是一番麻烦。
裴含绎微感庆幸,幸好他行事从不拖延,否则如果拖上一夜,就要平白多出许多麻烦。
他的眼睫垂落,遮住眼底思绪。
柳宫正前倨后恭,态度急转,实在古怪。
唯一的解释是,她早就清楚,此事不可能与东宫有关。搬出韩喜来,只是为了拖东宫下水,或者借题发挥做些别的事,而今韩喜被送回宫正司,柳宫正意识到他看破了韩喜的身份,自然及时收手,不再强行将东宫逼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裴含绎眉心蹙起,一手支颐。
他以目光示意怀贤。
怀贤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朝殿外走去。一刻钟后再度折回,低声耳语:“尸体被宫正司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