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平点了点头,“各方面考量她确实是最上乘人选,她爸挺厉害的,她吧,还差了点。我感觉她没接住至臻的戏。”路不平用手戳了戳秦至臻问道,“后半段你是不是收戏让她了。”
秦至臻轻笑了一声,“不愧是路导。”
“啧。她抽到的剧本是哪场?”周雯拿起没被抽中的剧本翻看了一下,“叶竹漪和穆望泞是同剧本啊。是借发现尹星芒是女儿身的条件换自己自由的那段吧。”
“嗯,正好可以对比一下。至臻也能更好感受下和她们搭戏的感觉。”路不平看了看秦至臻那一头长发,“减重都减下来了,头发还舍不得剪啊?”
秦至臻长睫颤动了下,“过两天就剪。”
“我就觉得短发方便,洗头吹风都省事。不过养了这么久咔嚓了是挺可惜。”路不平耙了耙自己的短发,“你也不用剪太短,尹星芒表面是个纨绔,留点长发扎个小辫子也不稀奇。”
周雯对着秦至臻的肩比划了一下,“剪到这儿吧,到时候造型师给她编个小辫子。正好映照被人揪住小辫子这情节。”
“可真有你的。”路不平笑了会儿,安抚秦至臻说道,“等拍定妆照的时候剪吧,演完了再接回去。”
秦至臻扬了扬唇角,没说什么。
“时间差不多了吧。”路不平抬手看了眼腕表,站起身招来副导,吩咐道,“可以隔壁叫叶竹漪来试镜了。”
路不平拍了拍手,对着场内大声道,“来!准备试镜了哈,各位准备一下。”她扭头看秦至臻,笑着说,“你也去准备准备吧。”
秦至臻换了个位,坐到了丝绒沙发上,整个人的姿态立刻变了样,手肘搭在扶手上,手指弯曲抵着下颌,翘着二郎腿,慵懒又随性。
路不平弯唇笑了起来,这孩子如戏一如既往地迅速啊。
副导领着叶竹漪进屋,路不平特地仔细观察了叶竹漪,明艳的长相很符合沈蔓青的外在形象,但是神情平静如水,眼睫垂着也看不出情绪,目前她这副样子以周雯的话来说就是面瘫。
可此时的沈蔓青绝对不是面瘫,做了舞皇后的人,必然是一颦一笑都风情万种的,路不平都怀疑十五分钟是不是对叶竹漪来说太少了,二轮试镜的要求是不是对她来说有点苛刻了。
但是结论也不能下太早,路不平收起心绪,松开皱起的眉头,“上楼去吧。”
叶竹漪没抬眼,轻轻地点了点头,依言上了旋转楼梯。
走到楼梯中段,路不平喊了声,“停,就在那儿。”
叶竹漪转了个身。
“action!”
暧昧
直到打板声落,叶竹漪转过身调整了站姿,慢悠悠地抬起眼,路不平才恍然大悟,叶竹漪不是没准备好,她只是在借平静的表象压制住酝酿好的情感。
镜头里叶竹漪小臂搭在楼梯扶手上,胯挺了出去,站姿妖娆、风姿旖旎却又浑身透着股万物皆索然无味的懒劲儿。
搭在扶手上的漂亮手指起起伏伏,就好像听着楼下舞台上乐队所奏之曲,应着节拍以指尖轻点着扶手。
叶竹漪眼皮轻抬,美目微转,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圈楼下舞厅里形形色色的人,眼底涌上了厌恶、嫌弃、烦躁。
舞厅里的一切都曾是她嗤之以鼻瞧不上眼的。
视线最终落在了秦至臻身上,叶竹漪扯了扯唇,笑着说,“怎么勾啊,是让他多点几瓶好酒?和我多跳几场舞?还是让他日后进了这舞厅都只找我?”
语调轻,就好像懒得多用力气说话。
她说着台词时,指尖的动作顿住,手指倏然蜷起又颓然地松开,削瘦的肩塌了塌,她眼里空了,唇角却还带着那缕笑意。
简单的几个动作配合这段台词,仿佛能看见这副皮囊下猛烈挣扎了两下,最终又向现实妥协的灵魂。
看似平静眼里压抑着无尽的悲凉和凄哀,唇边是一抹讽刺的笑容,嘲讽着这俗世,嘲讽着自己的命运。
其实她也不过如此,也是要做她不屑去做的事,为了生计每日都要游走于灯红酒绿之间,陪着笑脸扭着腰看着脸色去讨好别人。
秦至臻是在这句台词之后抬头看向了她,两人隔了段距离,舞厅里人来人往,灯光璀璨,这一眼是对上了,但彼此都看不分明对方。
镜头里秦至臻面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却是深邃又犀利的,她在审视叶竹漪,抵着下颌的那只手的食指摩挲着拇指指腹,在思考着什么。
叶竹漪婷婷袅袅地下了楼。
在楼梯口那儿叶竹漪听见舞女们说“跟了尹星芒不愁下半生,可惜是个性冷淡”的话,她眯起眼,抬手拢了拢头发,不紧不慢地走到秦至臻那桌。
走近了,叶竹漪才看清了秦至臻的神情,唇角微微上扬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一点笑意都没有,下颌略上抬,明明是坐着的,目光漫不经心投来时,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叶竹漪脸上绽出妩媚动人的笑容,“听闻尹先生买了我今晚的时间,蔓青先谢谢尹先生这么捧场。”
她弯腰刚准备贴着秦至臻坐下,却听秦至臻突然开口道,“坐对面去。”
叶竹漪愣住了。
试镜现场的布置只有这一张沙发,对面空空如也,坐对面……坐地上么?
她脑子转的飞快,路不平说这次试镜考验的是即兴表演,看的就是能不能接住秦至臻的戏。
“来舞厅的哪有和舞女面对面干瞪眼的,尹先生若是不喜靠的太近。”叶竹漪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软洋洋地凹着腰坐到了另一侧,微微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软声商量道,“我坐远点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