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秾记忆相当深刻。
此时大声问道:“这位姓竺?敢问竺丞相是你什么人?”
那人一听竺丞相,吓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甚至结巴了下,“你、你问丞相做什么!”
今秾扬了扬下巴,“我听说竺丞相素来清廉爱民,名声极好,也不知他若知道自己的族人总在外仗着自己姓竺便无法无天欺凌他人,会不会气得将他逐出竺氏?”
那人吓得脸都白了,不免想了下自家那个族叔的脾性,他对外是名声极好,可对族内的小辈却没什么耐心,若惹了他心烦,坏了他名声,恐怕逐出竺家都是轻的。
虽然他家这支离主家还远得很,却不容他放肆。
鲜少有人会在他面前拿丞相压他,大都一听他的姓氏就奉承巴结,好不讨好,哪敢再作对?
他眼神闪烁,内心挣扎了会儿,终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瑜生是个成绩排在府学第一的赶考书生,来日若是考到京里,跟族叔丞相这么一告状,他前途就完了。
最后只得一甩袖子,瞪了瑜生好几眼,“走着瞧!”
瑜生见日日找自己麻烦的烦人精被未婚妻三言两语吓走了,不由握住她的手,“秾秾好厉害。”
今秾笑:“我唬他的。”
“这些日子不是在写那本官场的话本子?生哥给我的关于官场的那两本书,其中一本专写了半篇当今丞相的种种,我从书上了解,丞相名声极好,几乎不曾有过半点污言。”
“古来再好的圣贤都有人毁谤,为何丞相如此高洁不染?我心想,应是极爱惜名声,更是个专治霸道之人,不容许人家坏他名声,仗他名声,这样的人虽可能没有外面传的那样高洁清廉,但唬人是够了。”
瑜生没想到写个话本子,查个资料,秾秾连当今丞相是个什么性格都加以分析过了,还用到实际中来,更因此吓唬走了寻事之人。
今秾眨眨眼:“我也不确定那人跟丞相是否一个家族,是否有关系,现在看来,是赌对了。”
皇宫里政事殿中假寐,等着宫人送来午餐的丞相大人,忽然打了个喷嚏。
边上的官员立马关心道:“丞相可是着凉?”
“即将转季,可得当心。”
丞相眼睛未睁,俊美的容颜如一座雕像,“嗯。”
昨夜之梦,是庄周,还是蝶梦。
……
瑜生在杜家小院过夜的晚上,第一晚天子满含期待,都进了屋子也未曾如愿见到今秾。
第二个晚上,他亦早早入睡,盼着能去书呆子身上,却睡了一夜,醒来还是在自己皇宫里,半夜亦醒过几回,再度闭眼入睡,还是没用。
第三个晚上,终是再到了书呆子身上,只是这一回,书呆子已经回府学了,正在学舍里呼呼大睡。
天子:“……”
隔壁的同窗,再度看到瑜案首拿自己的脑袋撞墙,眼神甚至赤红,他吓得差点哭出来。
瑜案首真的疯了啊,为什么没人信!
为什么连夫子都天天夸他??
天子冷静下来,仔细地思考,不过是一个女子,不过是一个书呆子的未婚妻,就算他与书呆子有些莫名其妙的渊源,那也与他的未婚妻无关。
为什么他这么盼着见她,为什么时常想起她,为什么见不到就如此狂躁?
天子总想不明白,莫非那姑娘身上自带什么引力?或是他受了书呆子的感情影响,方对她格外在意?
手背忽然发烫。
他想起书呆子病时,他在他体内代他受苦代他昏睡无法睁眼时的烦躁痛苦,那时少女娇言软语,将他抱在怀中,哄他喝水哄他吃粥,将他细心呵护。
昏迷久了未醒,甚至着急落泪,那几滴寻常的泪比开水还烫人。
他嗤笑一声,他不过是觉得这是个傻姑娘,才觉得配书呆子可惜罢了。
无聊时,起夜四处走动,在书呆子的书架上找到了两本书,不是什么正经的四书五经,而是两本话本子,上面署名“系生居士”。
他想起,她曾说自己写了话本子,以系生居士署名。
他坐在桌前,干脆翻起了话本子,不知翻了多久,方把第一本看完,揉了揉胀痛的额间。
书中因书生不忠,里头的姑娘把书生踢了,恩断义绝,后来又遇上了个性情极好爱她敬她的真正君子,本以为这是结局,谁知道即将成亲之际,才发现这位是她没有血缘的后娘生的弟弟,两人被迫分离,开启了一段虐恋,最终还是逃不过世俗的诋毁,没在一起,这姑娘最后仗剑天涯去了。
天子勾了勾唇角,好在没有削发为尼,只是仗剑天涯,不失为一种潇洒快活。
看来这个叫秾秾的姑娘,看似温柔贤淑的小女子其实内里还是挺刚烈的,甚至有种与当下女子极为不同的脾性。
外柔内倔?
第二本写的书名是《笨蛋神仙为官记》。
他翻了两页忍不住笑出声来,越看越觉得里面喜欢装样的太师很像自己的丞相。
那说话语气,姿态几乎一模一样,如若不是知道,秾秾不曾见过丞相,都要以为是故意照着竺凡德那厮写出来的了,也不知竺凡德看了,会不会气得杀人。
看到一半,感觉天快亮了,他连忙回床上睡,等会儿书呆子同窗都要醒了。
心里却惦记着派人去把这两本话本子买回来宫里闲时细看,特别是后一本,他想知道那个笨蛋神仙最后会不会死在自己那个肖似丞相的,爱装模作样满肚子坏水的太师手里。
吩咐买书时,定要多说些别的书,不可单买一个作者的书,否则让底下的人揣测了,会给她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