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检举信,瑜生悄悄买通了个城外的乞丐,夜里丢到知府衙门的信箱里。
各地知府衙门大门设有信箱,是为百姓伸冤所设,每日清早都会查看一遍,但这封检举信宛若石沉大海,数日都没有动静。今秾也从富商家离开了,为了不引人怀疑,她不是自己主动辞了工作,而是把之前做好的账本也“不小心”用水浇湿损坏,然后被愤怒的管事开了。
如此一来,不用替人做假账了,她反而轻松很多。
检举信投递到知府衙门,瑜生惦记得比她还多,她这事做完该干嘛干嘛,瑜生则日日惦记,心说官府怎么还不抓人还不办案,等他们假账做完了,证据都毁了,再查就难了。
天子一开始没察觉不对劲,他是后来从两人的对话中,慢慢理清,书呆子带着自己的未婚妻在干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作为一朝天子,他可不像这对“不谙世事”的未婚夫妻一样单纯,心下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可他现??在天高皇帝远,就算派人从京城到云州府快马加鞭也要大半个月不止。
天子不好的预感成了真,
今秾白日在摆摊的时候,莫名被指控伪造假账,然后被知府衙门来的捕快抓去蹲大牢了。
鱼娘子赶紧跑去府学找她未婚夫报信。
一瞬间今秾好像看到了那晚打跑了酒鬼的生哥
蹲大牢对今秾来说是个新鲜的体验。
有些害怕的同时,心里还隐藏了一丝丝紧张和好奇感,捕快约莫见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倒存了点怜惜之心,没太粗鲁,把她关进一个单人牢房里,这个牢房一般用来关押待审的犯人。
牢房里陈设简单,一张石头砌成的床,上面铺满了枯黄的稻草,边上一个马桶,丝毫不考虑犯人的性别,没有隐私可言。
除此之外,还有个用来吃饭的石桌,一把石凳子,再无其他,昏暗的牢房只余头顶一个个小小的不足拳头大的小洞作为通风和照明的“窗”。
今秾虽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但扯到账,就难免想起她为富商做账,发现有问题,和生哥一道策划写了检举信到衙门的事。
她自认为做得还算天衣无缝,但却没想到,历来民不与官斗,官若真有问题,他可不管有没有证据,是不是你干的,只管一杆子打死了。
她坐在阴凉昏暗的牢房里,唯一后悔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把生哥牵扯进来,他尚未乡试,尚未取得人生的终极目标……
不一会儿,捕快又送进来几个人,在隔壁的牢房。
今秾数了下,有六七个人,这些人全是跟她一同算账的算账先生,不由又叹了口气,还真是要一杆子打死了啊。
那些账房先生喊着冤枉,见到今秾就瞪眼睛,“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这些算账先生都搞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会被关进来,有些因古板老朽对今秾一个小姑娘跟他们做同样的事情不太看得上,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人。
无论他们态度如何,今秾都感觉到抱歉,把他们也拉下水了。
也不知道生哥会不会出事。
瑜生没有被抓起来,他到底是府学里上学的学子,有功名在身,且是学政亲点的案首,得了学政亲眼,当众夸奖勉励的,官府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是不敢随意诬陷这样一个有功名的人。
瑜生得到鱼娘子的通风报信后,急得差点当场就晕过去,好在他是个男子,他未婚妻被关进去了,如果他不撑起来,不想办法营救未婚妻,那秾秾在里面该怎么办?
小郭先生也很着急,当场就说要写信回老家,给他爷爷,让有当官经验的爷爷想想办法该怎么办。
瑜生很感激小郭先生的仗义。
他立马回杜家小院收拾了几件今秾的衣服被褥和一些吃食银两等,骑着马直奔知府大门要看望。
知府大牢这边因上面未曾吩咐不许人探望,也只是关在一般的牢房里,狱卒没有拦住,收了点银两就让瑜生进去了。
瑜生踏进昏暗的牢房,心里一阵阵的胆战心惊,他不是怕这样的牢房,只是担心秾秾一个小姑娘在里面会不会受欺负,会不会饿肚子着凉生病。
待见到那个娇小的身影独自一人坐在牢房里,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时,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秾秾!”
今秾这辈子没见过自己的生哥这么慌过,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身上也背了一大袋,好似逃荒似的,心酸之余又被逗笑。
气得瑜生眼睛都红了,戳戳她的额头,“你还笑得出来?”
气急的时候,难免后悔道:“当初就不该让你做这件事,是不该让你出门摆摊才对,人怕出名猪怕壮,若没有算出名声,人家也不会找上来,不找上来就不会惹麻烦。”
说着说着又责怪自己,“是我没拦着你。”
“是我没本事,不能将你娇养在家,让你不必去碰这些事……”
今秾见他已经快哭了,上前抱住了他,头贴在他的胸口上,蹭了蹭。“生哥不要自责,你知道我生来好奇,就算生哥想把我绑在家中,我还是一样喜欢出去外面见识外面的世界,你又不舍得我过得不开心,到头来一样随我的意,现在自责做什么?”
今秾感觉头顶一阵湿热,想抬头一看,书生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发了狠说:“秾秾,我一定救你出去!”
今秾沉默了会儿,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生哥,这件事先不要跟家里人说,他们远在家中,只能干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