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翻就没有了,阴君山脸贴在日记上,抚摸着一道干枯血痕,如果他没死会不会见到他的喀秋莎,应该会吧,想着想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绸缎方巾,严严实实把小日记本包裹好,塞到口袋,走出吱咯吱咯作响的木屋。
回到营地,坐在火堆旁接过船员手中的午饭,碗里的菜不多,生菜叶,胡萝卜,土豆泥和包菜,从碗底翻出来一朵橘子瓣,几块苹果,一口被咬过的梨块,半个囫囵的橙子,还带着椰汁甜味的浸润,黑暗料理沙拉。
梅林看她手里的叉子插来插去,轻咳一声:“这是,船上能找到最好的饭了。”
阴君山笑着说:“谢谢梅林。”
这次她没有喊先生,梅林的眼皮跳了一下。
吃完休息片刻,船再次启航。
昏黄午头,天上下起小雨冲散热气,阴君山和梅林躲到了船长室,过了一刻钟,窗子外还是大雨,远处小岛的影子若隐若现。
再近一些,有块礁石,站在甲板吹风的比特被模糊的影子引起注意,灯光照在礁石上,影子已经不见了,船长呲出一排闪闪发光的金牙,说:“是人鱼啊。”
梅林眯着眼看,嘀咕道:“不像是简单人鱼。”
阴君山趴在玻璃前,等礁石靠近,只看到了模糊的银鱼尾巴,他消失不见又在海面来回翻滚,直到船离开,船员欢呼起来。
“好多鱼,好多鱼。”
收获的鱼起码是三天吃不完,梅林的马车停在船靠岸的不远处,他邀请阴君山一块坐车,表示他顺路,她费力提着一大桶鱼,两人对视片刻,梅林走过去提起桶,与她并肩前行,两人身上海潮味与鱼腥味并存,就连马车也染上了。
到了木屋前,阴君山与梅林告别关上门,十分钟后门开了,她蹲在池塘边处理着一桶鱼,一条鱼一条鱼地丢进水中。
人鱼嘴里叼着一只,手里握着一只,很显然他已经没有尖指甲撕扯鱼了,阴君山做到池塘边,揉搓他的头,问:“你还记的梁轩槿吗?”
人鱼嘴里的鱼掉在水里,呆呆地看啊,望啊,愣愣的样子太好笑了。
厨房传来一阵焦香,烤的鱼好了。
晚八点,天不算太黑,阴君山再次站在梅林家门口,摁响门铃,梅林打开门,他抓着长发问:“怎么了?”
商人眼底有一丝狡黠的笑意,他很享受帮助女人的过程,也许是夹杂私心,但他展现出对女人的无线好感来表示自己无刺的身体。
阴君山把一盘温热的烤鱼送到他面前说:“谢谢你,梅林,今天非常感谢,作为报答这是烤鱼。”
说完,她慢悠悠撑伞离开这里。
梅林靠在门上,盘子上贴心放好了叉子,浅尝辄止,味道不错,吹着晚风,手中的烤鱼一点一点变少。
他再次哼起那首歌谣,女人闻声回头,她漫无目的地寻找着源头,塞壬大道上若有若无的山茶花香,她仿佛来到了梦里。
今夜是不眠夜。
守岛人密卷
又是一天亮,阴君山无眠,她坐在煤油灯前读了一夜日记,尤里的日记结束在死亡,手头这本开始在死亡之后,可惜日记被撕去了大半。
她皱起眉头,用力拍打桌面,低声问自己,道:“我为什么要撕掉呢,为什么呢?”
圣伊克尔岛没有明灯,她两只眼睛看日记看得肿胀,拿冰箱里的鸡蛋敷了半天也没消下去。
她抱起日记本出门,今天也就是雨,淅淅沥沥的小雨,泥土和雨水沾在鞋上,路过梅林家时,她抬头微微一笑。
到达别墅里,戴佩妮女士正清扫长廊。
阴君山伸出半只手打招呼,说:“早上好,戴佩妮女士!”她尽可能表现得阳光开朗,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女人机械一样的扭动脖子,咯咯咯笑说:“早上好。”
“……”
阴君山长吸一口凉气,走到图书馆,把日记本放在前台,推着小推车把还的书放到原有的位子,不得不说,类似于教堂的玻璃,有一种古典美。
她慢悠悠走动,手指划过书脊,《阿琳一族》、《细说中州翼大陆》、《白衣巫师—文德尔传》、《重启冰川文明》、《冰川史》、《流浪之花—冰川之主传》和《魔法理论学》,都是珍藏版,书页厚的像板砖。
走到书架拐角处,光线暗起来,她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皱着眉头想,是戴佩妮女士还是看书的人?
阴君山拐个弯,与那人碰头,他惊喜道:“原来是你,小姑娘!”
是在船上的老伯,他热情地拥抱她打招呼,角落的煤油灯燃起,眼前明亮起来,阴君山笑起来,问:“老伯是来借书的吗?”
老伯点了根烟,刚要说什么,戴佩妮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凉嗖嗖的冷风灌进女人衣领里,老伯被吓了一跳,阴君山背靠书架不知想着什么。
“不要吸烟,”说完戴佩妮不见了,老伯倒是很平静地捋胡子。
阴君山小声说:“戴佩妮女士神神秘秘的,有些可怕,你也这么觉得吧老伯,”她手不停下地放书,推着小推车慢慢走。
老伯没有回声,她觉得不怎么对劲,回头一看,一个活人从地上飞到了二层书架,还颇为高兴的说:“老伯我啊,也是图书馆管理员之一啊。”
阴君山抬抬眼皮,果然这里的人都很奇怪,心里却乐开了花。
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推着车慢慢放书,直到最后一本书《阿琳一族》,放书的手停顿,翻过表皮,烫金文字的书名让她决定深刻读一下这本书。
回到前台,想要长登记借书的人排气长队,她快速接过一本书,不怎么熟练的登记,一本接着一本,空余抬头看到鱼头人,又老老实实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