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依旧嘴硬,但章宝瑟入职以来,多少也听说了这人力总监杀伐决断开人的场面。她明白,林芳照现在这样对她,已经算在众人面前,照顾她脸面了。
“西北风?你怎么会喝西北风。”林芳照又朝章宝瑟走近了一步,章宝瑟赶紧往后躲了一步,结果后背瓷实地抵到了墙边的一排柜子上。
虽然现在天还不算暖和,但章宝瑟的穿衣风格,仿佛总与温度无关,衣服是前胸也低,后背也露。所以那差点敞到肩胛骨的半张背,一下子贴到了拔凉的铁皮柜子上,她被连冰带吓猛地一激灵,包都让她失手甩到了地上。
林芳照看着她的一连串狼狈动作,微笑着轻声道:“‘可怜’二字,怎么都落不到你小章身上的。”她俯身把地上的包捡了起来,提到面前看了眼那醒目的大logo,“几万块一个的包,用来装了瓶臭豆腐,也不怕沾上了味儿。”
“据我所知,你那岗的工资,几个月加到一起,也不够买这么一个包的。”她扯起章宝瑟的胳膊,把包搭到那肘弯上,“即便不说包,光看你这身行头,放眼整个公司,有几个能赶得上?”
章宝瑟知道这话里藏着刀,但却说不出回敬的话来。
“你这么漂亮,赶个大明星似的,说实在的,那个小工位,屈才了。天宽地阔的……”林芳照拍了一把章宝瑟的肩膀,“怎么样,要是刚才没谈妥,可以接着跟李经理继续再聊一聊,离职证明,给你开得漂漂亮亮的。”
一旁的李经理会意,立即朝章宝瑟点头,并伸手往小会议室的方向,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要是你觉得刚才都谈明白了,也都想好了,”林芳照看了眼焦头烂额的行政刘经理,“刘经理怎么样?今天你能签字吗?”
“可以可以,立即就可以。”
“牟总那?”
“我去办!”
此时的章宝瑟,脸上已经开始红一阵白一阵了。林芳照的话,已经是在最大限度给她台阶下了。她咬牙想了想,不死心地从包里掏出手机,迅速地输了几段字出去。
不一会儿,回信便来了。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几行字,嘴唇抽动了几下,然后恨恨地盯着林芳照,片刻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小会议室走去。
李经理连忙看了眼林芳照,见林芳照轻轻点了点头,便赶紧跟了过去,进了小会议室。
林芳照看着他关上了门,便知这次,应该差不多了。
她一扭脸,就见旁边那片工位上,一张张写满崇拜花痴或大仇得报的面庞,像长在向日葵花田里一样,齐刷刷地朝向她。
有那调皮的,还对她竖起了两个大拇哥,低声道,“林总,真是为民除害啊!”
林芳照笑道:“行了,该干嘛干嘛吧。”
随后,她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关了门坐在办公椅上,想了想,又站起身,走到了窗边。
北京三月的尾巴上,有春寒料峭,乍暖还寒,也有无处不在的春意萌动。她向窗外望了望,视野里的早樱和海棠,已经酝酿出了生机。
现在是花骨朵藏不住,等到四月,花就要成片地开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满眼如云似雾,是好看的。
她打开窗,有风吹进来,裹着梧桐新叶的清爽,把她齐肩的黑发,吹乱了几缕。
她拿起手机,点开已经攒了几十条未读信息的管理群。
一片关心和祝福之语中,她看到了一张机场照片,是邬吉凤发的。
这位董事长夫人,已经搭乘了从荣德虚构地名。起飞的航班,往北京赶来了。
“不用给我介绍了,我不看了。”
快下班时,林芳照提笔在记事本上简单列出明天的工作内容。这是她多年的习惯,念书时就爱做计划,然后严格执行。工作了,也要每天的事都清清楚楚。
正写着,敲门声响起。
“进。”
“借问瘟君欲何往啊,纸船明烛照天烧!”副总裁牟川一边语气夸张、神情雀跃地背着诗词,一边踱步进了屋,说着又把一个铁盒子放到林芳照的办公桌上,屁股一落就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谢谢林总,帮我送走了瘟神!”
“职责所在,牟总客气了。”林芳照看了眼包装精美的铁盒子,是罐进口咖啡,“但是我不喝咖啡,牟总拿走吧。”
他们是多年的老同事,而且论级别,牟川也只比林芳照高一级,所以言语上,两人大多时候都有什么说什么,不是那种没温度的得体不出错。
“不喝算了,我留着自己喝,味道其实挺好的。”牟川又抬起身拿过了铁盒子,放到自己的膝盖上,“下午我一回来,就听说那章宝瑟,同意签离职协议了。”
林芳照“嗯”了一声。其实上午李经理就谈妥了,并且已经第一时间告诉她了。
“这可是个相当的刺头啊,行政小刘实在搞不定了,来问我怎么办,我哪会开人。尤其这种有几分姿色又不讲理的泼妇,谁知道能惹出什么乱子,处理不好,只会惹得一身骚。所以只能让小刘,去找了你们人力。”
林芳照挑了一下眉,“刘经理倒也没找错人,的确是我们的职责范围。”
“唉,还是你们专业。”牟川压低了声音,但是语调里却满是轻松,“人,现在已经走利索了。”
“你们这效率可真够可以的了,”林芳照侧目,“我还以为怎么都要等明天呢,总得交接吧。”
“夜长梦多,这事儿可不敢过夜。再说她最近压根儿就没干出什么活,没什么可交接的。赶紧打发走了,行政的人也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