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佩梅这厢拿过一张崭新的白纸,提笔在纸上起笔游起了起来,“您过来一下,为孩儿画个押。”
佩梅给她表姐写了个借条,其后她留了一个空白处,在空白先写了自己的名字,转手把笔交到了过来的婆母手上,“孩儿怕孩儿年少言轻,作不了数,您出写一个您的名字,我苑娘表姐见了自当会尽心。”
禄衣侯夫人……
那是一个在当今皇后娘娘身上都敢下押的妇人,禄衣侯有她,如虎添翼,禄衣侯的得势何尝没有她的暗中操持,刘氏当下接过儿媳的笔,不作他想就写了自己的名字,她一笔挥就出了刘湘两字,回头朝周女果断道:“拿红泥过??来。”
她要按手印。
是以在外面等候了一点时辰的禄衣侯带了皇长孙出口,一出宫门,他就收到了与他同挤一抬轿子的皇长孙交给他的借条。
长孙满脸的羞愧,禄衣侯则看着宫里太子妃与太孙妃一道打给他妻子的借条,半晌后他嘴角一扬,他那张略显冷酷的脸就像冰化雪融一般温暖如春,他看着借条,低低笑道:“看来齐风往后她娘亲给她的嫁妆里又要添些好东西了。”
卫诩因母亲与妻子为他求借东西脸红得欲要滴血,听着禄衣侯这话一出,他忍着满心的羞愧与愧疚,道:“请侯爷放心,卫诩日后当会双倍奉还。”
他不知母妃与梅娘会出此契,若是早知道一点,立契人处落的绝对是他卫诩之名。
让母亲与梅娘为他立据此契,是他卫诩之耻,尤其梅娘将将嫁给他短短一月,他竟然得让她像他母妃一样作出那无止境的牺牲退让。
“不用,这个给我夫人,”禄衣侯没有当太孙妃表姐夫的心思,也没有把太孙当成自己连襟的意思,他出入皇宫为的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己之私罢了,帮太孙,也是因着岳父和妻外祖家昔日对他的帮忙,还情罢了,这一些他皆坦坦荡荡朝皇帝道明过,自然在皇长孙面前他也不当那君子,“我夫人的情面,她知道怎么要回去,我就不替她做这个主了。”
做了,她会生气。
她有好久没看过此等美景了。
卫诩随禄衣侯先回了侯府,侯夫人接了他的借条,只扫了一眼条子,只见气质清雅洁如兰的侯夫人朝禄衣侯道:“侯爷今天要去哪几家?”
“八王府,禄衣侯初一只得后半日,本想拜访的是那些与他生意有来往的东家掌柜,只是带了皇长孙,这些就作罢了,他临时想了一圈人,与夫人道:“小燕王府……”
这两家是他夫人走得近的皇族中人。
“柳太傅府,”禄衣侯与当朝主持坐镇皇族族学的柳太傅有些交情,他给柳太傅送过黑金木,送至至今还没让老太傅还过人情,今日带太孙过去,让人还了罢了,“萧相相府?”
禄衣侯沉吟了片刻,摇摇头道:“还是去罢。”
“只半日,这四家可能都能走得到?太孙今日要回宫罢?”侯夫人的目光落到了卫诩身上。
卫诩听着禄衣侯所说的人家心口狂跳不休,前两家一家是代皇祖父行族长之行的八王叔公家,另一家是昨晚在大殿内敢于质问守王叔的小燕王叔,亦是卫诩钦佩之人,而柳太傅自不必说,他教了卫家皇族两代子弟,就是他父王见到老太傅,也得叫人一声先生,而萧相……那是能夜宿始央宫,与他皇祖父抵足而眠的心腹老臣。
这当中无论何人皆是卫诩以前可望不可及者,如若这四户人家他都能走遍,不回宫又如何?
可他不能不回,他不怕他父王朝他发难,可宫里还有他的母亲与妻子,卫诩朝侯夫人垂首点了一记头,道:“是,夫人,卫诩要在宫里落锁之前回去宫里。”
“这时候也不早了,”侯夫人算了算时间,冬天皇宫落锁的时间比夏秋之际要早一个时辰,太孙是午后来的,他在外面呆不了两个时辰就要往皇宫走,这中间也就只有走一户的时间,侯夫人朝丈夫道:“侯爷,今日走四家怕是来不及了,先去八王府,再去萧相家,他们两家近,就隔条街,这两家离北门也近,到时候您护送太孙一程,让太孙从北门回,就走这两家罢,通秋,去备礼,就拿我先前给这两家备的那两份拿来就好。”
“是。”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去了。
“那听我夫人的,可行?”丫鬟去了,禄衣侯侧首向卫诩。
“听夫人的,卫诩谢过夫人。”从时辰到人家到回宫之路,侯夫人皆为他做了极妥善的安排,卫诩已对梅娘的这位侯夫人表姐感激不尽了。
“那你们现在就上马车罢,随礼我让管家带上骑马跟在你们身后,今天下雪,路上不好走,你们先行一步,我送你们出门。”侯夫人见天色不早,长话短说言罢已然起身,要送他们出门。
禄衣侯在家中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夫人往外送,途中无奈与她道:“今天上午已经来了不少人了罢?你去这些来拜过年的人家说一声,就说我今日有事不能上门,明日必登门造访给他们拜年。”
“欸。”侯夫人应了禄衣侯的叮嘱。
“铺子里老掌柜的他们晚来的你就留他们的饭,都自家人,让他们陪你说话话,你不妨多问问他们家里的事。”禄衣侯又道。
“是,听您的。”
等卫诩随着禄衣侯上了马车,禄衣侯方才止了他对夫人的叮嘱,卫诩心想侯夫人那等灵妙之人,岂能不知侯爷所说的那些?是以等一坐定,马车一动,他便忍不住问禄衣侯道:“侯夫人似是极喜欢听你叮嘱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