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的风雨再大,也刮不到这清风陵上来;那淌浑水再乱,也乱不到他这下九流的看坟人跟前儿。
明明作为很多事儿的始作俑者,余琛的日子却过得平静悠然。
只有那偶尔上山来的姬丘,跟他讲县城里生的那些事儿。
譬如一夜之间,一直不满黑水帮的武河帮上下近百人,通通被那尖锐的地刺儿贯穿了身子,穿成了串儿。
譬如黑水帮虽然大部分产业都被端了,但黑水大当家回来以后,凭着那已经越了先天的可怕力量,强逼正青帮交出一大半劳务生意的控制权,以此为残了的黑水帮续命。
譬如望气司暴怒,一位位望气司吏穿街过巷,脸色阴沉,誓要寻到那摘头恶鬼,斩而杀之。
譬如州巡将至,整个渭水官场上上下下都多少有些惶恐,坐立不安。
……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余琛也现了,姬丘这家伙虽然没干搬尸人的工作了,但还是经常上清风陵来找他,时不时带点儿吃喝用的东西。
用他自个儿的话来说,平生没几个朋友,把搬尸期间与余琛相识,便将其当成了忘年之交云云。
情真意切,其言真挚。
要不然余琛看得出他的底细,恐怕还真就信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姬丘尽管有所隐瞒,但至少看不出啥恶意来。
余琛也就不管那多么多了。
这一日,天明气清。
罕见地没有任何风雪,阳光明媚。
这天儿,距黑水大当家回到渭水,已经过了五天。
这不,姬丘哼着调子,又上了山来。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没给余琛带什么东西,上了山就大声吆喝!
“看坟的!看坟的!搞快点儿!下山吃好的了!”
余琛才把陵园打扫了遍,抬起头来,“又吃好的?”
上一次,姬丘带他下山,就是去吃那王老爷子的虎头大宴,倒是大快朵颐。
今天又有啥白吃白喝可蹭的?
“巧了!还是那天桥的王家!”
姬丘嘿嘿一笑,开口道∶“那王老爷子,你也晓得吧?就是上次请大伙儿吃虎肉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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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琛听了,点头。
听说在黑水帮当初风雪酒庄事以后,这位王老爷子因为对于人贩子的厌恶,一气之下断了与黑水帮的交易合约。
也正因如此,余琛对这老爷子有点儿好感。
“王家又咋了?”他问道。
“咋了?”姬丘叹了口气∶“王家出大事儿了!那王老爷子,昨晚死了!”
余琛怔住。
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
王老爷子,死了?
这老头儿他是见过的,也以天眼去看过。
虽然年纪大了,气血却是异常充沛,不出意外的话,再活个十来年,不是什么大问题。
咋就突然一命呜呼了?
“嗐!伱可别问咱,咱也不知道——只听说是昨晚睡了,一夜未醒,等仆人今早去看的时候,早就没了声息。”
余琛挠了挠头,“死得不明不白,没报官?”
“没,听说是王老爷子的儿子不愿意牵扯衙门,已经摆了灵堂,正要办丧事儿呢——咱来叫你,就是喊你去吃席。”搬尸人摊了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