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那名小头头灌酒的动作慢了下来,自顾自的往杯子里倒着酒,连溢出来了都未曾察觉。
须臾,他不经意间开口:“世子想要一直留在这儿啊,那可能有点难咯。”
他离得远,声音轻。在场觥筹交错,喧闹非凡,倒是不担心有人听到他这话。
只是身边酒鬼贴上他的肩膀,同他碰了碰杯:“喝!兄弟,喝!”
崔时肆回他一笑,有些阴沉:“我今日还要值夜班,还是你喝吧。”
酒鬼嘴中嘟囔了些什么,随后软着身子朝地上趴着睡了过去。
崔时肆告退,轻声退下。
那坐在中央的男人,一口一口的接下来人敬酒,忽的抬起眸子,眼中闪过一丝嘲弄,很快便被伪装的醉意藏了起来,继续沉浸在喧闹之中。
青青挨训
待人群皆散,傅砚辞顶着一身酒气策马进了赛西城,此行未喊旁人跟随。
他孤身一人,沐浴着满身月色进了一间平平无奇的小院,院前种着一颗边疆特有的长青树,此时树影婆娑,在院子里撒下一片阴影。
傅砚辞朝那处走去,坐在一方石桌上,眸子里蕴着思念,自言自语:“等卿卿来了,怕是得天天坐在这里吃茶看书。”
忽的想起些什么,傅砚辞眼中一亮:“对了,还要造个躺椅,留着给卿卿午睡。”
但边疆没有竹子,他无法手做躺椅,便只好绕着这院子逛了一圈又一圈,心里默默记下要添置的东西,借着对未来小院的幻想,妄图借此抵消对配偶的思念。
可惜边疆夜起的早,同伴皆酒醉,傅砚辞的思念无声,均被月亮看了去,又被它贴心的送到心上人身边。
月色扑洒了满床,游青泛红的眼尾被清冷的白纱抚干,方才还在皱眉垂泪的游青终于平了眉目,靠着梦中的美景哄自己入睡。
昼夜交替,阳光接替月色填满房内,游青的门被鹿悠悠轻轻敲响,哭睡了一夜的游青这才悠悠转醒。
他强压下浑身疼痛,一手贴着腹部,轻声道:“进来吧。”
鹿悠悠破门而入,下意识看向昨夜的粥碗,脚都还未踏进房门,便已经开始低声斥责:“游公子,您下次寻死麻烦提前说一声,好让草民早点有个准备,也省的让草民平白浪费药草。”
黎黎起的早,此时跟在她身后骤然听道这一顿挖苦,瞬间心下不满,挤上前去就欲指着她鼻头开骂,却也瞧见桌上明显没被人碰过的粥食,指尖扭了个道。
直直指着榻上那名捂腹侧坐的病人,语气是如同长辈一般的训斥:“青青!你再这样会死的!”
“我有没有说过,再提这个字我就揍你?”季封大早上听到黎黎说这种晦气话,瞬间脸就臭了,摩拳擦掌的提着黎黎衣领就想往房间里走去。
黎黎被这一扯顿时哇哇乱叫起来:“季封!你敢!季……唔!”
结果被鹿悠悠塞了个果子进嘴里,他咬到果子甜甜的果肉,瞬间被安抚,低头啃起果子,不再言语。
鹿悠悠见安抚完了这个,视线又挪到床上那个捂着孕肚满脸脆弱的小孕夫身上,只觉头疼,扭头询问道:“季公子可否帮我端碗热粥上来,若是可以,麻烦一下小二加点青菜肉糜进去。”
季封颔首:“自然,你帮我看着点黎黎,稍后就来。”
鹿悠悠带着黎黎进了房间,自顾自的摆开袖里的银针袋,取出一根便直直往游青一处穴脉扎了下去。
游青还未反应过来,方才尚且可以忍受的疼痛忽的排山倒海一般的架势朝他席卷而来。
冷汗忽的沾湿了身后的衣服,游青细瘦的脊骨突兀的挂在他细瘦的背部,看的一旁的黎黎直接怒视着鹿悠悠的:“你做了什么?为什么青青忽然疼成这样!”
鹿悠悠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回他:“只是放出了昨夜给他屏蔽的痛感罢了。”
黎黎梗了会,不解问道:“那为什么现在要给他放了?你看他多难受啊。”
鹿悠悠看着眼前低着头咬唇忍痛的游青,冷笑道:“当事人可能不知道自己胎气动的多厉害,这不提醒提醒他吗。”
说完她慢悠悠的拔起那根银针,寻了跟蜡烛点燃,把银针放到烛火上轻轻烧着,全然无任何关注给榻上那人。
游青起初只是腰腿处慢慢痛着,本想慢慢熬着,谁知渐渐的小腹跟着疼了起来,他这才有了点担忧,捂着小腹的指尖加了点力气,艰难的开口问道:“为……何,我腹中开始疼了。”
黎黎站在一旁打着圈圈,闻言蹲在塌边,耷拉着眼角,上手帮他轻轻揉着:“青青昨日动了胎气,又不好好吃饭,肯定会肚子疼啊。”
此时季封也端着粥水到了门前,他垂着眼轻轻敲了敲房门:“鹿姑娘。”
鹿悠悠收回银针,起身端着粥碗,道完谢后便回了房间。
“游公子,恕我多言,不管您心里想着什么,但您要是再不吃东西,怕是又得落红。”
游青眼底下带着一层浅淡的青黑,愈发显得他面色憔悴,原本因为疼痛耷拉下去的眼皮听到“落红”二字抬了点,他借着黎黎的手撑直了点身子:“抱歉,昨夜一不留神睡了过去,让你费心了。”
鹿悠悠端着粥碗上前,舀起一勺稠粥贴心吹凉,放在游青嘴巴,仰首示意:“既是如此,现在补上也来的极。”
见游青迟迟不肯张嘴,黎黎看不下去,跟着哄道:“青青快吃啊,宝宝也很久没吃东西了呢。”
但并非是游青不想吃,只是他向来耐不住疼,现下喉间泛着呕意,他怕一开口就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