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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生死一念（第1页）

秋月皎洁，映照着院中还未凋谢的花草。李无疾从公文堆里抽身出来，陪着沈青芜饭后散步。

沈青芜今晚贪嘴，趁刘嬷嬷一眼没看到，悄咪咪多吃了一碗小馄饨。吃完自己也觉得有点撑着了，在院子溜达了两圈便想去花园里走走。

李无疾听阿九说了王妃白天在花园溜达了两三个时辰，怕她晚上又走这么多路会累到，便提出由他抱着去抱着回，沈青芜觉得这样就失去了散步的意义，跟秦王商量能不能走一半抱一半。

两人正在讨价还价，阿七引着江晚和左威走了过来。

江晚刚从山庄回来，衣服没来记得换，眼圈还会红肿的。

李无疾低声叮嘱沈青芜，“莫要太劳累。”便转身要走。

江晚与王府众人都温柔和气，唯独见到秦王殿下依旧不太自然，平时也是能避则避。李无疾也能体谅，毕竟自己亲手杀了她唯一的亲人。

江晚见李无疾要走，连忙道，“殿下请留步！”

她走到近前匆匆行礼，语调急促地道，“柳玉娘说，永安侯谋划火烧东宫，要害死皇长孙！”

沈青芜吃了一惊，双腿竟有些发软，急忙伸手抓住秦王的手臂来支撑自己。李无疾扶住沈青芜，长眉皱起，问江晚，“柳玉娘是如何跟你说的？”

柳玉娘在永安侯府偷听被发现，永安侯却没有立刻杀她，只让人把她送回娇娘渡严加看管。半个月后，柳玉娘身上多处溃烂，涂抹膏药也无济于事，她意识到这应该是体内的毒发作了。此事让她越发心灰意冷，索性躺在床上等死。

然而大火烧过来的那一刻，她却似乎听到玉郎在耳边焦急地喊她，“玉娘，快跑，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得这样不值！”

终究是心中不甘，柳玉娘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拼命逃出火海，跳进了冰凉刺骨的河水中。

柳玉娘追随永安侯多年，了解他的行事风格，然而到底还是低估了永安侯的残忍冷血。她知道在娇娘渡的眼线陆续拔除后，永安侯已经将自己和余下的人当成了弃子。只是她原本天真的以为，她为永安侯做了那么多事，早已是一条船上的同路者，永安侯会遵守诺言放她去与玉郎团聚。

她如今苟延残喘，承受着剧痛，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反而觉得是一种赎罪，一种解脱，唯一的心愿便是能看到永安侯死在她前面。

这样她才能了无遗憾地去见玉郎。

她把永安侯的谋划告诉江晚，便是想要借秦王之手为自己和玉郎报仇。

“玉娘只知道永安侯在东宫内外都布下了人手，原定是八月初一动手，不知何故往后推延了，如今定在哪一日，她也不清楚。她说，永安侯对此事十分谨慎，调派的都是潜藏很深的暗线，她只知道其中有一位太医，但不知道姓名。”江晚嘴唇颤抖着说完，脸色惨白，额头布满冷汗，从山庄出来后，她心中便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恐惧。左威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担心地问了几次，江晚都摇头说没事。

沈青芜握紧她冰凉的手，对李无疾道，“你去处理此事吧，我陪晚姐姐待一会儿就回去休息，不用担心。”

李无疾点了点头，双眉紧皱。他始终提防着永安侯对李逊下毒手，但没想到永安侯竟然安排下火烧东宫这种毒辣的阴谋。

左威自然要跟李无疾走，但他放心不下，神情纠结地看看江晚，“晚妹，你今天赶路很辛苦，也早些歇着。”

江晚勉强笑了笑，“嗯，我和娘娘说会儿话就回去。”

左威跟着李无疾走了，江晚怔怔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双膝一软就瘫倒下去。阿七连忙上前搀扶，扶抱着江晚在园中石凳上坐下。

江晚泪流满面，仰头望着沈青芜，“娘娘，我是不是终究逃不过和柳玉娘一样的结局？”

沈青芜用绢帕为她擦拭眼泪，低声道，“不会的。吴神医和三娘一直在想办法，你身上的毒一定能解。”

江晚看向左威离去的方向，喃喃道，“其实我早已做好死于非命的准备。我做了那么多坏事，虽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但终究是犯下罪业，我是应当承受报应的。可是，可是我遇到了左郎……”

柳玉娘说，只要今生能与玉郎相守，即便死后下地狱，生生世世入畜生道，她都认了。江晚也是抱了同样的念头。

她凄然一笑，“终归是我太贪心了。”她被痛苦攫住的内心突然涌出一个念头，既然要死，何不与永安侯同归于尽？如此一来也能为哥哥报仇。

沈青芜叹了口气，“晚姐姐，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对你隐瞒中毒之事吗？就是担心你会胡思乱想啊。你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才苦尽甘来，以后还有很多好日子等着你。左将军对你一心一意，你们夫妻恩爱，这是上天为你安排的良缘。”她伸手擦去江晚眼角溢出的泪，笑着道，“我会看相，晚姐姐你人中深长，寿享百岁，子孙盈堂。”又一本正经抚开江晚右手手掌，像模像样端详片刻，“据我看，你和左将军会有三男两女。”

阿七露出担忧的表情，“都说女儿随爹，若是左将军和江姑娘的女儿都像左将军一样力大无穷，以后挑女婿怕是没那么容易啊。嫁个武将还好，要是嫁个读书人，万一哪天吵起架来，左姑娘一生气把姑爷给打了，那可热闹了。江姑娘，日后你操心的事还多着呢！”

主仆二人一搭一唱，说得有板有眼，江晚也忍不住破涕为笑，然而心头的阴云并未散去。

夜风渐凉，沈青芜看江晚衣衫单薄，便拉她起来，一同往回走。她怕江晚独自回到豫园又会胡思乱想。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左将军，你自己决定。吴神医医术高明，又有三娘辅助，一定能找到解药。”为了让江晚打消疑虑，沈青芜把吴神医为秦王解毒的事也对她讲了。

江晚心中这才安定了一些，又想起窈娘和其他几个姐妹，“不知道窈娘她们是不是也中了毒？”

沈青芜叹息一声，“吴神医假做游方郎中去给窈娘诊治过，她和你中了一样的毒。”另外几个娇娘渡出来的女子虽然没有查验，想来也难以幸免。

江晚咬牙道，“我本以为，窈娘她们虽然未能完成任务，但劳苦功高，况且又不知道娇娘渡的背后主使是永安侯，所以永安侯才没有杀她们。没想到他早就把我们当成了弃子。”

“多行不义必自毙，永安侯恶贯满盈，也该到清算的时候了。”沈青芜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抚着隆起的小腹，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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