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推门出去时?,就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山间起了大风,扑面而来,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盛彤听见?开门声,便走出来对她道:“吵醒你?了?方才我没关好门,让风给吹响了,要不你?再去睡会儿?”
纪云蘅摇了下头,虽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她的精神略微有些恢复了,转头又瞥见?另一个屋子里亮着灯,便问道:“良学如何了?”
她走了几步,推门进去,就看?见?朱彦正坐在床榻边上,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针,对着许君赫的伤口处来回穿线。她一下顿住,整个人愣在门口。
许君赫半个腰身都是?血,在烛火的光照下显得无?比刺眼,他躺着没有半点动静,这模样足以?把纪云蘅吓个半死,眼眶瞬间红了。
“这公子的伤口又裂开了,彦哥说光靠药不成,得把伤口缝起来。”盛彤软声安慰道:“不打紧的,彦哥给自己缝过几次,能掌握分寸。”
纪云蘅进了屋后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许君赫的脸,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难过,强忍着的眼泪总是?反复地?涌出。
好在朱彦下手利索,没等许君赫的血流得太多就将伤口缝了起来,再往上覆了药,包扎。
他洗手的时?候道:“要时?刻盯着,伤口一旦再出血,就要换药。”
纪云蘅哑着声道谢,说:“我来看?着他吧,你?们去休息。”
原本?夫妻俩是?打算分房而睡,让朱彦夜间与许君赫睡在一起,盛彤则与纪云蘅睡在客房。但纪云蘅十分坚持,不愿再离开许君赫,于是?夫妻俩没再劝,回了客房休息,让她夜间有什么事就直接去喊人。
纪云蘅再三道谢,将人送出门后就去打了水,自己先?洗漱干净,随后又端了盆水去屋中,给许君赫身上的血污擦去。
纪云蘅端着一盆血水出去,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竟然能流那么多的血,非常害怕许君赫在她没注意到的哪个瞬间断了气?息,所以?回去之后她脱了鞋爬上床榻,在里面挨着许君赫侧躺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屋中寂静下来,窗外?除却偶尔呼啸的风声之外?,其他时?候都没有别的声音,因此在离得这样静的情况下,纪云蘅能听见?许君赫微弱的呼吸声。
她用手贴着许君赫的脖子摸了摸,感觉他比之白天已经降温许多,又把轻薄的被褥往他身上拉了拉,掖一掖被角,小心翼翼地?忙活一番,这才躺下来消停。
纪云蘅到底是?没有休息好,只盯了一会儿眼皮就开始变得沉重,意识模糊,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
只是?屋子里太安静,她刚眯了没一会儿,就猛地?惊醒,匆匆忙忙地?坐起来,掀开薄被将耳朵贴上许君赫的胸膛,去听他心腔之下缓慢跳动的心脏发出的声音。
咚咚,咚咚。
纪云蘅听到这声音,才安心地?躺下来,下意识摸到他的手然后紧紧握住。
死人的手是?没有温度的,许君赫的手心却还炙热,纪云蘅这样牵着,就能时?时?刻刻确认许君赫的鲜活。
纪云蘅没一会儿就又睡了,只不过她睡得并不安宁,颇有些惊弓之鸟的模样,只要外?面稍微传来什么响动,她就会被立刻惊醒,然后坐起身去看?许君赫,趴在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再去看?看?他的伤口有没有流血。
蜡烛在不断地?燃烧,将时?间拖得老长?,平日里眼睛一闭一睁就能过去的夜晚,在此刻变得相当难熬。
纪云蘅都不记得自己爬起来多少次,有时?候在眯着眼睛打盹儿时?梦到许君赫浑身是?血的模样,她又马上被吓醒,对着许君赫查看?一番,确认他状态还算好才会松一口气?。
一整个晚上,纪云蘅都在这种提心吊胆中度过,直到天色将明,窗子隐隐透进来天光,她才牵着许君赫的手,脑袋抵着他的肩膀睡去。
一大早朱彦就出门了,要将打的猎物?带去城里售卖,盛彤则做了饭,等纪云蘅出来时?,又给了她一身干净的衣裳,让她去浴房沐浴换上。
纪云蘅昏昏沉沉地?洗干净身体,换上了素朴的裙装,将长?发随意地?用发带扎起来,衬得一张白净的脸分外?好看?。
她忙活完这些后,就捧着碗去了许君赫的床头,半步不肯离开。
盛彤进房里检查了一下许君赫的伤口,笑着道:“果真是?年轻人恢复得快,今日瞧着这公子的气?色都比昨儿好多了。”
纪云蘅听后就伸着脖子张望,一边喝着粥一边盯着许君赫的脸,心想他的气?色好很多了吗?
盛彤又道:“今日彦哥进城,我叮嘱了他买些好的药,回来给这小公子换上,应该会好得更快。”
纪云蘅连连道谢,为表达心中的感激,又把那根玉簪给送出去,盛彤却推拒着不要。
两人闲聊了两句,盛彤看?着她笑道:“当初彦哥上山打猎,追着一只貂进了深山,回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那几日我跟你?一样,都是?守在床头寸步不离的。”
纪云蘅没听明白她话里有话,只道:“伤势能够恢复真是?万幸。”
“可不是?呢。”盛彤在她旁边坐下来,又道:“其实我最?能懂你?的心情,当初我爹娘不准我与彦哥往来,还一度把我锁在屋子里不肯叫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