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沐瑶最恨别人说她是妾。
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被萧安从战场上带回。
他们同生共死,以命换命,感情至深。
但萧安的府中已经有了奉父母之命娶的正妻。
这位正妻出身世家大族,即便萧安与她没有太多感情,也绝不可休废。
因此留给柳沐瑶的名分,只能是姨娘。
但她不认。
「我与安哥哥在塞北战场上同生共死,立誓一生一世一双人,有雪山为证的!如今要我做妾?绝无可能!」
她宁可没名没分地留在萧安身边,对他说:「世人怎么看我都没关系,只要你拿我当唯一的妻。」
萧安既感动,又愧疚。
感动于柳沐瑶的一片痴心,愧疚于他当初的确隐瞒了自己已经成婚的事实。
他只能愈发地对她好。
柳沐瑶说一句想吃河鲜,萧安立刻叫人不远千里下江南,带着新鲜的鱼虾快马加鞭地回来。
她头疼脑热,萧安便推了上朝,在府中陪她。
至于她由于心情不好,当众活烤了一个无辜的百姓,对于萧安而言,虽然有些头疼,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只叹了口气:「罢了,沐瑶最介意名分的事,也怪这个外乡人不会说话。
「既然没出人命,叫管家多赔些银子给他治伤就好。」
……
我娘听了同乡转告的这些话,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拿着勺子,试图给我爹喂水。
我爹已经喝不进去了。
上位者一句轻飘飘的治伤,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一个人,全身六七成的皮肤都焦黑发脓,还能怎么治呢?
几个郎中来看过,都摇着头说无药可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溃烂完,然后死掉。
其实我爹早就该走了,之所以能撑住最后一口气,是他有话想跟我娘说。
费力地张着嘴,我爹用最后的力气说:「兰馥,你千万不要……不要……」
「知道了,不要报仇。」我娘温柔地握着我爹的手,轻声道。
「你放心,我才不会以身犯险呢。
「那可是摄政王,皇上都敬他三分,我一个普通女子,有几条命去给你报仇?
「我啊,以后就带着阿凝好好过日子。反正你存的银子也不少了,我把铺子一关,和阿凝春天去踏青,夏天去赏荷,秋天做桂花糕,冬天堆雪人……」
我爹放心了,他安然地闭上眼睛,眼角渗出一滴泪来。
我娘帮他拭去那滴泪,很轻很温柔,生怕弄疼了我爹。
「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我还做你的妻。」
说完这句话,娘拿起那根我爹定情时送给她的兰花簪。
闭上眼,她反复稳了稳手,将簪子对准那个已经烧黑的咽喉,插了下去。
……
我爹的丧事办完后,我在他的包袱里,找到一对小小的金兔子。
我将它们紧紧地抱进怀里。
眼泪冲掉了小兔子上的血迹,我抹抹眼睛,说:「阿娘,我想去京城。」
我娘看着漫天飘飞的白纸钱,沉默良久,低声道:
「当然,我们自是要去京城的。」
小说《全羊宴沈兰馥萧安》第3章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