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该是渠帅躺在棺椁之中,被他护送往原山山阴,去与张盛相见?
“道魁前去,与老夫前去,却是一样的。”张角一边笑着,一边将地上的棺木引摄而来,覆在棺木之上,随后亲手为苏午盖棺碾钉,“你到时候依照原本与天师道约定的那般行事即可。”
“……是。”
褚燕迟疑着将事情答应下来。
他看着张角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营帐,转而叮嘱了众军士一番,令他们务必小心谨慎,随后就领着众军士,搬上那副漆黑棺椁,离开了这座偏僻帐篷,往通天河下游的原山赶去。
原山与通天河相距亦有数百里,褚燕领着兵马,带着一副棺椁全力赶路,终于在天黑的时候,走入原山山阴之中,赶到了与天师道约定的那条山阴小道上。
此时,天星闪耀。
纵然是原山山阴之地,亦有朦胧星光洒落山石之上。
山石草木之间,遍处影影绰绰,好似藏着无数天师道的道士,但褚燕仔细看去,却又发现各处俱不见有天师道人的身影,偌大荒山之中,好似只有他领着手下百余个军士,等候在这里。
“约定时间已至,天师道人莫非没有赶来?
莫不是临时变卦,此时去偷袭黄巾大营了罢?”
褚燕心中正转动着念头,忽然生出一种好似有人在某处看着自己的感觉,他循着感觉,蓦然抬头朝彼处看去——只见小道一侧,一块天星照亮的大条石上,正有一穿着漆黑道袍的青年男人仰躺于石上,眯眼沐浴着漫天洒下的星光。
那道人见褚燕投来目光,也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褚燕身后的棺椁:“天师道张盛,再见阁下。
阁下,别来无恙。”
随着‘张盛’话音落地,那副漆黑棺木四角深扎进去的棺材钉骤然齐齐松动,从棺木之上崩落。
苏午推开棺盖,从棺中坐起,露出一个脑袋,神色平淡地看着那面目俊秀的美道人:“太平道苏午,见过阁下。
三清,别来无恙。”
他话音落地之时,那自称为‘天师道张盛’的青年人从大条石上站起了身,星光洒落在其肩膀上,其人好似与此方天地混成一体,举手投足之间,又陡然有种令万天星辰、山河洲陆都围绕自己转动的恐怖气韵!
此般气韵之下,褚燕及诸多随行黄巾军士却被排除于此外,他们眼中的天师道张盛、太平道苏午依旧是一个站在条石上,一个坐在棺椁里,相互对望,然而真正的二者已然走近对方,开始以秘不能宣的心意交流了起来。
“三日之前,你以人道金鼎宴请天下之人时,我已知你在黄巾军中。”三清依旧变作张盛的模样,眼神冰冷地看着从棺椁中跳出来,拍打着身上尘土的苏午,徐徐道,“你又何须惺惺作态,作此伪装?”
苏午闻声笑了笑:“三天以前,我却还不知道那天师道张盛是不是就是三清本尊。
如今亲眼见到阁下,方才彻底确定。”
“……倒是吾主动暴露了自身的存在。”
三清摇了摇头,又道:“今下是吾寄托于你所造化的此方天地之中,躲避大天镇压。
你是主人家,吾自然客随主便。
你想令我做些甚么?
想来你若是要揭破我之行藏,却不必履行前事之约,至此与‘天师道张盛’相见。”
今下正如苏午推测的一般,三清根本没有拒绝苏午提出要求的可能。
它寄托于此累卵天地之中,得到这弥足珍贵的喘息之机,却说什么都不肯将之舍弃。
是以,现下正是苏午可以向其提要求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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