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小狗是郊野的原住民,也称得上剧组的老熟人,总来翻找遗弃的盒饭勉强充饥。前段时间遭到了场务驱逐,在逃跑过程中扯坏一件女主演的服装,导演于是要求场务将它彻底处理掉。为了活命,它则越发小心翼翼了,只在散场时才敢凑近觅食。
&esp;&esp;但小狗似乎并不害怕这名驯兽师,甚至好奇地嗅了嗅对方搁置在三脚架旁的背包。对方在这时弯腰下去,拉开背包,从里掏出一只夹火腿片和煎蛋的三明治,撕下塑料薄膜,将食物放在小狗身前。
&esp;&esp;很好,逗狗也是违规的。褚晏清终于开口:“那个摄影老师,你先过来。”
&esp;&esp;对方显然愣了愣,赶忙将叼着三明治的小狗逐开,才拖拖沓沓走近过来,身上的白t在暮色中逐渐浮现,如同头顶的月痕。那是褚晏清第一次和程醒言单独见面,他发觉对方比他印象里要更高挑,肩背阔朗,腰窄腿长,是完全成年男人的身形,因为总和一些庞然大物相处过密,才被衬托得单薄了。
&esp;&esp;对方不认识他,所以含糊地叫了声剧组惯用称呼“老师”,问:“你找我有事吗?”
&esp;&esp;褚晏清一本正经道:“剧组有规定,不允许私自使用拍摄设备。”
&esp;&esp;程醒言飞快地动了动瞳仁,解释道:“我没有用,我只是测试看看它有没有坏。”
&esp;&esp;“你用它拍那条狗了。”
&esp;&esp;“我没有开录制键……”
&esp;&esp;“和它接触也是违规的。”
&esp;&esp;程醒言总算放弃辩解,垂头道:“我知道了,对不起。”
&esp;&esp;褚晏清将烟蒂熄灭,余光落在对方头顶毛毛躁躁的发旋,突然觉得很有意思。他继而说:“我是要通知你,每次违规行为罚款二百五,所以一共罚款五百。你准备扫码还是现金?”
&esp;&esp;要放现在程醒言必然问他“是不是资方跑路了,你打算靠收罚款冲抵投资”,或者“你看我像不像个二百五,干脆把我收走吧”。但那会对方还没从电影学院正式毕业,处于随时担忧被辞退的实习期,上述内容就只在心里骂了。程醒言温顺地抗争道:“我没听说过有这种规定。而且你是谁?我在剧组没见过你。”
&esp;&esp;“规则也不是我制定的。”褚晏清态度诚恳,“但公司安排我负责执行。上次我也给一违规的群演放水了,公司说再放水就把我开除。”
&esp;&esp;程醒言将信将疑,仍打算继续挣扎:“剧组不让带手机,统一放在酒店。我身上也没有现金。”
&esp;&esp;“你回酒店拿到手机,来我房间找我。不要想逃掉,我知道你是谁。”褚晏清喉头滚了滚,然后叫了对方的名字,“程醒言。”
&esp;&esp;程醒言茫然问:“……你以前认识我吗?”
&esp;&esp;因为他背过剧组全体人员名单,可以确认对方一定是某位摄影助理。褚晏清笑起来,回答:“因为我注意你很久了。”02如果和褚晏清交情尚浅,怎么都不会将他和脊柱病患者联系在一起。因为这人对待自己也极其之苛刻,为了抑制骨骼变形趋势,保持着严格的健身习惯,他那主治医生劝别人都是坚持每周至少做三组拉伸,劝他是偶尔偷懒也没关系不要压力太大。
&esp;&esp;程醒言前几个月也没看出来问题,等两人坦诚相对睡一起了,他还觉得褚晏清身材真是不错,就算做下边的他也赚了。
&esp;&esp;褚晏清并没挑明要和他确认关系。gay圈有条惯例是随便睡睡别当真,尤其在半封闭管理的剧组里,很多人都以此作为发泄压力的方式。程醒言本来也挺遵守惯例的,但褚晏清每次做完还会仔细亲吻他很久,所以自然而然就抱一起睡觉了。
&esp;&esp;有些时候程醒言比褚晏清醒得更早,他会将指尖陷进对方左胸口里,胸肌放松时候是柔软的手感,仿佛真能触到心脏。他这时也感觉心脏细微地颤动起来。
&esp;&esp;褚晏清觉察时轻轻咬住了他的手指,声音变得含糊:“你得去上班了。”
&esp;&esp;程醒言跟那位讨厌狗的专制导演相处不甚和谐,每早开机前都得崩溃一次,“能不能不去?想把导演和同事都杀了。”
&esp;&esp;“有点困难吧,你有那能耐不如先做到准时起床。”
&esp;&esp;程醒言紧紧抱着褚晏清不想放手,又在床边滚了几遭,还是只能起床给自己套牛仔裤,“你怎么没动静,今天没有工作吗?”
&esp;&esp;“我不用早起,中午陪资方开个例会就行。”
&esp;&esp;褚晏清半撑起身,又摸到他放在床头的单反,颇为闲散地翻看起来。
&esp;&esp;程醒言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褚晏清竟然也有早上赖床的时候……他应该很久都没见过了。从前几年快速晋升开始,褚晏清会在每日六点四十五安排好日程,不论工作日还是周末,不论前一天出差还是宿醉。有时肉眼可见已极度疲倦了,这人依然不会改变早起习惯,仿佛把睡眠进化掉了。
&esp;&esp;但褚晏清确实在某个早晨看了他的相机,否则两人还会保持剧组限定的床《》伴关系,不至于一直纠缠到现在。
&esp;&esp;话说回来,要不是剧组管饭,他实习期还得倒贴钱上班,惨过当鸡。设备还是大学用的那台,里边存有不少构图生涩的黑历史,程醒言面上有点挂不住,潦草地系了圈皮带固定裤腰,将相机又夺了回来。
&esp;&esp;褚晏清问他:“你喜欢拍东西?”
&esp;&esp;“算是吧,不然也不能学这专业啊。”
&esp;&esp;“就你的上班状态,的确看不出来你喜欢自己的职业。”褚晏清说,“但最近拍摄的一张还在春节前。”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