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歌抬眸,目色又薄又淡,像风无痕落在他面上,什么也不说,更挠的人心里一阵痒意。
“装不下去了?”萧长宴扫了眼她的眉宇。
她原本生的姿容艳丽,年少时在军营长大,眉宇间养出的英气更给她添了张扬明媚。
可如今苍白的病色将她的艳丽抹的一干二净,独独留下这抹英气,反而把她衬出浓浓的凉薄。
也只有在笑的时候,颊上小小的梨漩涡微漾,她才会透出些乖觉柔顺的活气。
穆九歌现在没有心情与萧长宴周旋,问:“我愚钝,王爷有什么不满,不妨直接点。”
萧长宴收回眼,从她手里拿出茶杯,把茶水喝了,又斟了杯热的塞回去:“你派人出城干嘛去了?”
穆九歌不冷不热:“我做什么,要事无巨细告诉您么?”
萧长宴凌厉的眸变得又狠又凶:“入了本王的府,你不该有点当王妃的自觉?”
穆九歌故作奇怪:“王爷难道忘了,与我拜堂的是只小黄鸡?我们这婚事,一开始就是场闹剧,我以为王爷会很满意我的识趣。”
萧长宴额角一跳:“识趣什么?”
“听说您不近女色,我就当借您一个院子,咱俩搭伙过日子。”
穆九歌看他一眼,接着道,“等过些时日,又或者您有想近的女色了,一纸和离书,你我好聚好散。”
萧长宴气笑了:“你倒是给本王安排的明白。”
他阴阳怪气,穆九歌无动于衷:“王爷若有旁的想法,不妨说说。总归是你我二人的事,况且人在屋檐下,我总会妥协些,尽量不让您心里不舒坦。”
萧长宴盯着她的目光像是恨不得掐死她,半响,转过头,闭目。
沉凝的死寂,穆九歌回缓过气性,觉得她真是被闫淑仪的话影响了理智,又有点头疼。
她一定会弄死萧长轩,那这天圣最后登基的就只能是萧长宴,仅凭这一点,她就不能真把人惹恼。
哪怕只说当下,她四面楚歌,宸王妃这个名头,至少是她最有力的庇护。
况且从昨日到今日,萧长宴到外人面前对她都是回护的。
“。。。。。。王爷为何想知道我在做什么事呢?”她像是感兴趣他衣袖上低调不失贵气的暗纹,手指抚了上去:“这件事左右不会给您带来麻烦。”
萧长宴睁开眼,瞥了眼她的指:“。。。。。。这件事不会,那其他呢?”
穆九歌:“其他什么?”
萧长宴蓦地倾身凑近她:“不甘、愤懑、仇恨,这些东西憋得你不好受吧?”
穆九歌:“。。。。。。”
萧长宴也学着她的碰触,骨节有力的指一寸一寸沿着她过于伶仃的脊骨上压:“它们凝聚成的利刃,砍倒闫氏,刺向萧长轩,接下去是谁?”
“穆九歌,你好大的胆子!”
对视半响,穆九歌低眉莞尔一笑,抬指拨开他的手,衣袖下滑,露出一节玉腕:“我这条烂命,苟延残喘罢了,王爷何故说的这般吓人。”
“满嘴谎话,继续扯。”萧长宴的视线从她的腕子移到她脸上。
看着她又变回了那个充满撩拨意味的穆九歌,他厉着眉目,反手捏住她手腕,没什么旖旎的摩挲了下,果然如上好绸缎细腻,带着月光的凉意。
穆九歌也不挣,神色里缓缓透了意味不明,唇瓣贴近他耳畔,清浅的语气含着些缱绻的味道:“单论‘隐忍’二字,谁又比得上王爷呢?”
毫无预兆,一朝造反。
前世她被萧长轩众目睽睽之下万箭射杀的罪名里,有一条便是与萧长宴勾结篡位。
可惜她死了,没看到他举兵后有没有造反成功。
萧长宴转过眸,一只温热粗粝的大掌钳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板了过来。
穆九歌略显苍白的脸便清晰地落入了他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