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要让你钻煤窑子,还等得到现在?”
“告诉你,咱们家打我起,谁他妈就算讨饭也不准下煤窑子。”
他说;“下煤窑子,那是把命拴在裤腰里活。”
一语成谶,我爸最终还是死在了煤窑里,和我弟一起。
现在,我算是学精了,做打手,也算是没走我爸的老路。
我爷直到我卷铺盖走人那天,我去敲他的门。
喊他几声里头也没人应。
我试图用钥匙开门,才发现门是从里面反锁的。
我在门口磕了几个头,也就算是往后给他老人家送终了。
摸黑上了道,村里几个混混搂着我在夜风里喊;“别怕,咱们去的地方不是个金窝窝也算是个银窝窝了。”
黑煤矿是打手的乐园,不用干活,整日混在煤厂上,像大爷一样,就是拿钱。
闲的日子里,我常和其他打手坐在黑煤井边,看那些工人顶着橙色的头盔进去,再爬出来出来一张脸除了眼白和牙齿,全是黑漆漆的。
有人偏头拍拍,连耳朵里耳屎都是黑的。
你看,那日子不好过,不怪我走偏了路。比起来,我做打手简直是运气。
我起初以为,煤场打手根本不用干活,除了拿钱以外,纯粹就是为镇场子用。
直到一天夜里,有人死命的拍煤场院子大铁门。
花狗大听得不耐烦,踹了一个兄弟去开门。花狗大是我们打手的头,名***却挺仗义。
那兄弟去了没几分钟,匆匆跑回来,脸色有点难看,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对花狗大说:“来找人的。”
花狗大也变了脸,让我们全都起来,穿好衣服一起出去。
临到门口,花狗大再次嘱咐我们说:“别给好脸色,无论怎么问,怎么说惨,就三五个字打发。”
起初我还弄不明白到底什么情况,到了门口,我们远远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干瘦男孩站在煤堆边上。
隔着大铁门,花狗大语气恶狠狠问老人:“大半夜,叫魂干啥!”
老人缩着身子,紧紧牵着孩子,嗫嚅着说:“我是来找我儿子的,他叫大壮,几个月前上山来,就没个音信回家了。”
那天晚上,矿山起了风,吹得九月的天一层寒气。老人的白发在大门前一盏白灯下,像被渡了一层寒霜。
花狗大不耐烦的摆摆手,冲老人说:“去去去,我们这没这个人!”
老人明显急了,声音都带着哭腔:“咋能呢,明明是在这煤矿上来的。”
“我们这真没那么个人,您老人家识相点就滚,不识相也他妈滚。”花狗大踹了两脚大门,锈迹斑驳的大门拼命的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