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就如同他及冠那年,阿爹欲把凤首金钗插入他发间,却发现踮了脚仍然够不上他发髻的时候,对他发出的感慨一样。
“晏儿不知不觉就长这么大了,阿爹一点都没意识到。”
当真是“星攒金殿降生时,称体宫衣覆凝肌。冰雪繁花迎岁去,小郎风骨已凌云”。
他感到自己的思绪越来越远,似乎飘荡到了未知的美好梦境中。
在他合上双眸的那一刻,月烬辰在他对面的房间里轻轻掀起眼帘。他似是有些疲倦,手枕着下颌靠在案旁,对着余月说话。
“焰熙安有问题。”他道。
“是的,他的问题就在于非常有问题。”余月恭敬道。
月烬辰白了他一眼,继续道:“他救人之前的言行举止就已经够奇怪了,救完人之后的样子……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说到这里,他便想到那人苍白如纸的脸,颤抖如叶的影,不禁紧紧皱起了眉。
“教主?”
“焰圣,焰圣。”他将这两个字反复地念。半晌,笑道:“医圣到底是用的什么办法,怎么个妙手回春,几百年来怕是没人说得清。”
“你终于也要有把柄落在我手里了么?”
他看了一眼腰间的冰魄剑,辩不明语气的话音落在虚无的空气里。
亥时,离川行突然开始吐血不止。侍女们都吓坏了,端进室里的清水盆比往日还要频繁,端出来的却是更多更红的鲜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斜双看着眼前一滩滩触目惊心的暗红,摔了床前的药碗,颤抖着手替吐血吐得弓身抽搐的离川行揉背,却也只是劳而无功。
“再这么吐下去行儿会死!”她又气又急,“去把焰圣叫来!”
“娘……”
离川行在含着满口浓腥的间隙中企图开口,却禁不住胸腔中即刻又汹涌而起的一波可怖浓稠。哇的一声,暗红心头血溅上床头。
“行儿别怕,娘在这。”杜斜双强忍着眼泪道。
“夫……夫人,派人去叫过了,焰圣似乎正长睡不醒……”
“长睡不醒?这是什么意思?”她扶着离川行躺回去,愤然站起来道:“难不成是个冒牌货?”
“不……不可能!拜帖小的验过,绝对是真的!”马脸小厮忙跪下来。
“焰熙安……”杜斜双直呼其名,回想着他这两日种种异常不合理的表现。是跟郁兰院的那个贱人有所勾结,还是什么人派来名为救援实为暗害烨琅庭的棋子?
医圣又如何,被奸人所惑,为利益熏心,也不是没有可能。
“宗主回来了没有?”她问。
“还没有。”
她沉吟片刻,抄起天骄院中离川行平日修炼不离身的斩妖剑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