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嘴上含糊说不写了不写了,等做完作业、复习好功课后还是“屡教不改”。
正欲张口,她的左手就被夏慕生轻轻拍了一下,转眼望去,夏慕生眼神坚定:“我支持她。”
“可她不是出名的大作家,不能靠这个谋生。”叶盈叹了口气,听夏慕生这么说,她知道夏曦澄依然没放弃走这条路。
这是父母的担忧,又何尝不是夏曦澄的顾虑。
“只要不耽误到本职工作就没问题,更何况……阿姨您怎么能肯定她以后成不了大作家呢?”
任何行业的工作者普遍都是从底层开始做起,要想从籍籍无名走到名满天下谈何容易,但这份念想应该被保留下来,作为前进的动力。
“我刚认识曦澄的时候,她就在写小说,那是她一直喜欢并且愿意去做的事,既然如此,我就会陪着她,给她信心。”
这倒是实话,两人初次见面时,夏曦澄的电脑被送去维修,但她放在抽屉里的笔记本还记录着一些写作灵感。
夏曦澄一言不发,视线在叶盈和夏光秀之间移来移去,担心父母仍然反对她写小说,更担心父母对夏慕生给出的答案感到不满。
杯内余下几口茶水,倒映出夏慕生正襟危坐的模样,细看就能发现他鬓角渗出细密的汗,夏曦澄总算发现他并非像往常那样镇定。
兴许每个看似从容不迫的瞬间,夏慕生也在承受着各种各样的压力。
两个家长面色凝重,氛围略显微妙,他们对视一眼,片刻后,夏光秀抬起茶壶又给夏慕生倒了一杯茶。
“砰。”
在夏慕生抬起茶杯的瞬间,夏光秀伸直手臂将自己的杯子靠过去,杯壁间再次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不是即将“交战”的预兆,反而像是一种肯定或妥协的态度。
“或许我跟你叶阿姨该改改过去的看法了,上学那会曦澄就爱写小说,工作了也写,我们一直都劝不动。”夏光秀无可奈何地笑。
叶盈本人认证夏光秀所言的确是真的,她转头看向夏曦澄,自家女儿正俏皮地朝她吐舌头,迎上她的目光便停止了做鬼脸的动作,忍俊不禁。
这一幕落在夏慕生眼里就是极其可爱的母女互动。
“能坚持这么久,很厉害不是吗?”他眼含笑意,望着夏曦澄说出这句话,随后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闲聊良久,叶盈突然提到有时间让夏曦澄到夏慕生家里去见家长,夏慕生的笑瞬间僵住,面露难色。
他不能撒谎:“我爸妈……已经去世了。”
以他现在的状态,无异于一个孤儿,靠自己打拼,原生家庭早就支离破碎。程序输送给他的知识随着断联而消失,可他通过在现实世界里的实践将那些知识重新储存进大脑。
“前不久……他们出海遇难的。”
夏曦澄心里一咯噔,他们都不能说出更具体的前因后果,而了解双方的家庭背景又是见家长必须要面临的环节。
如果夏慕生过不了这一关,她还没想清楚以后的对策。
叶盈和夏光秀同时愣住,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越是如此,夏曦澄就越害怕听到不够理想的答复。
“慕生他……”她本想含糊其辞,过一段时间再好好解释,话音未落就看到叶盈挪动身体靠近夏慕生。
说不清预感是好是坏,每个人都在为此紧张不安。
“阿生,我跟叔叔要给你道歉,是我们事先没好好了解。”叶盈揉着夏慕生的手腕轻拍几下,“阿姨之前说的话还作数,你就把这当自己家,没关系。”
掌心的温度燃烧皮肤,融进血液,顺着手腕一直攀爬到脸颊,直至烧红夏慕生的眼尾。
他记得十六岁的自己对他说,从上学开始,他就没怎么哭过了。
很多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导致大家总是认为愉快的时光是短暂的。
少年们骑着自行车往学校的方向出发,蝉鸣绕耳,树上的芒果已经成熟,烈日洒下炙热的阳光,晒得行人直喊要中暑。
夏天真的来了。
来公司上班打卡,夏曦澄险些被散落在地的文件绊倒,幸亏她在走神时不忘低头看路,否则她将在众人面前出尽洋相。
“曦澄姐,不好意思啊,我刚跟小方闹了点矛盾……”一个跟夏曦澄没多少交集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捡文件,转眼就看到夏曦澄身后的夏慕生,“组长您给我点时间,我马上收拾好。”
夏慕生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微微皱起眉头,露出同事们眼里不好惹的表情,收拾文件的男人一见就不敢再啰嗦,低着头乖乖收拾文件。
公司最近没闹出什么让人诟病的大事,偶尔有点小打小闹的现象也算正常,至少比蒋雨涛上岗时乌烟瘴气的时期要好得多,组长们尽量严防死守,高层领导也逐步重视起小组的工作环境和氛围,重视对员工的综合素质考核。
“我帮你。”
没有抬腿从这个组员身旁走过,夏慕生弯曲双腿蹲下,余光瞥见面前的男人惊讶的神态,听对方连着道谢几声,他淡然地笑了笑,把捡起的一叠文件交给对方。
夏曦澄对夏慕生这样的转变不意外,她对上夏慕生的眼睛点了一下头,接着回到自己的工位启动电脑开始工作。
“跟小方的矛盾可以内部解决吗?”夏慕生转头望向那个有些呆愣的男人。
“没事没事,不用组长您来操心,我跟他一激动说了气话而已,问题不大。”
眼看组长跟平日似乎判若两人,男人还在努力适应,转身把手里的文件都放到办公桌上叠得整整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