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了楼,张驰将钥匙递给孟姝,孟姝坐上驾驶座,从雩水湾开到附属医院要四十分钟的车程。所幸这个时间点,马路上并没多少车辆,一路畅通,很快车子就开到了附属医院。
孟姝找了个地方停好车,张驰解开安全带,嘱咐她:“你在车里待着,我上去就行。”
孟姝没听他的,径直推开车门下去,她越过张驰就要往住院大楼的方向走,张驰拽了她一把,绷着脸:“你就不能听我的?”
孟姝抬头看他:“你怕她为难我是吗?”
张驰深吸了口气,按耐着语气:“她这人没什么道理可讲,我去处理就行。”
孟姝面色不变,语气冷静:“不管你怎么说,我今晚都要和你上去。”
孟姝转身,率先走进住院部大楼。张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眉头轻蹙,快步跟了上去。两人到了手术室门口,高承宇还未出来。
马萍秋一看到两人,便扑上来锤打张驰,高声叫嚷着:“等你来了,我儿子身体都凉了,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儿子早点走了,走了,你就能轻松了,我告诉你,我儿子这次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让你好过!”
孟姝心口一紧,上前拉住马萍秋的手,将马萍秋扶到旁边的椅子坐下:“阿姨,有什么事,等承宇出来再说,你这会先冷静一点。”
马萍秋并不领情,猛地推开孟姝,孟姝被她推得往后踉跄两步,张驰站在她身后,双手护着她的肩膀,她才不至于摔倒,孟姝僵住了。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我儿子躺了快七年啊,整整快七年,我怎么这么命苦啊。”马萍秋拍着双腿,大哭大叫,直到护士出来冷声提醒她,她这才吶吶地收了声。
一个小时后,高承宇被推出手术室。高承宇之所以会再次进手术室,不过是由于肺部感染,这是植物人常见的并发症,好在手术过程挺顺利。
高承宇被送回病房,孟姝和张驰也跟着进了病房。期间,张驰到病房外给唐婉华去了通电话,说了两句,叮嘱唐婉华早点休息,张驰挂了电话,将手机揣回兜里,一回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楼梯口的孟姝,他神色滞了滞:“你开我的车回去,我留在这里。”
孟姝摇头说:“我陪你,明天我休息。”
张驰愣了两秒,继而低笑一声:“你今晚是不是一定要跟我对着干。”
他似乎觉得累了,也不再说什么了,直接在楼梯口的台阶坐了下来,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烟盒,取出一支香烟,送到嘴里要衔着,他垂着头,拢着火点着了,吐了口烟,徐徐上升的烟雾模糊了他英挺的面孔。
孟姝有种错觉,他明明这么近,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又觉得他好像离自己很远很远。
孟姝就这么站着,静静看着他抽完一根烟。张驰掐灭了烟蒂,轻呼了一口气站起来,他的左边脸颊有一道细细的抓痕,他本就皮肤白,这会看着更显眼,估计是刚才马萍秋捶打的时候抓伤的。她伸手要去碰,张驰偏开头,躲开了。
孟姝收回了手,问:“疼不疼?”
张驰抬手摸了摸,满不在乎地一笑:“疼什么,跟猫挠得没区别,走吧。”
这一晚,孟姝和张驰都没离开医院。隔天,张驰醒来,先去楼下买了早餐,回来的时候,隔着虚掩的门,就见孟姝端着脸盆从洗手间出来,马萍秋坐在沙发上剥着橘子,嘴上嫌弃道:“做个事毛手毛脚,一点眼色劲都没有,我儿子要不是因为你们张家,现在会半死不活地躺在这里,也是我命苦,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摊上这样的事儿,你愣着做什么,快给我儿子擦脸啊。”
张驰推门进来,将早餐放在桌上,接过孟姝手中的毛巾:“我来,你去吃早饭。”
马萍秋径直拆了张驰买回来的早餐外卖袋:“你来的刚好,这次承宇肺部会感染,也是因为一个护工照顾不太细致,你给我再找一个年轻的帮衬,我接下来也没法天天来医院照顾。”
张驰点两下头:“行,下午人就能来,有什么事,你打电话给我,别打给我妈。”
过了会,护工来了,孟姝和张驰就先走了。张驰酒意经过一晚的折腾,早就散了,换他开车,孟姝昨晚并没睡,上了车后,车子开出没一会儿,她头一歪,迷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经过一个红绿灯,张驰缓缓停下车子,转过脸,看着靠着车窗熟睡的人,她双手攥着身前的安全带,头抵着窗户,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张驰,你真要这么自私,将她拖入这样的生活吗?连你都厌倦了的生活。
张驰出神地盯了她一会儿,直到后边的车子按了声喇叭,他才回过神,踩下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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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姝并没有因为那声喇叭声而醒来,直到车子停在楼下,她才醒过来,半是迷蒙地问了句:“到了?”
张驰点了下头,推开车门:“下车吧。”
两人乘坐电梯上楼,进了家门,唐婉华坐在客厅的沙发,见两人进来,立刻丛沙发上站起来:“回来了,吃了没,我买了早餐,先吃点。”
张驰虽然在医院买了早餐,但在那样的环境中,两人也没什么胃口。两人洗了手,拉开椅子坐下吃早餐,唐婉华又问了几句高承宇的情况,听说没什么太大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吃过早饭后,张驰换了身衣服出门,他还得去律所一趟。
自那天后,张驰又去了几趟附属医院,马萍秋倒也没再打来电话。但孟姝却觉得她和张驰之间的关系似乎又陷入一种莫名的僵局,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