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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心底无私天地宽(第1页)

蕙茹见夜寒烟并无异议,心下略宽,自去里面铺床叠被。

夜寒烟想着心事,并未留意蕙茹去了哪里,忽听她在内殿轻呼一声,语气既惊愕又慌张,夜寒烟在外面听到不禁吓了一大跳:“嬷嬷,怎么了?”

等了片刻听不见蕙茹的回答,夜寒烟心中越发惊慌,无奈周身仍是酸软无力,挣扎半晌才勉强挪到寝殿门前。

只见蕙茹站在床前,手中拿着一件什么东西,脸上露出十分惊慌失措的神情,竟连夜寒烟进门都没有发现。

这个老嬷嬷一向从容,这是夜寒烟第一次见她失态,实在想不到老成如她,竟有一天会惊慌到这种程度!

再看她手中之物,正是祁诺浔伪造的那张花笺,夜寒烟也不禁骇得变了脸色,一时竟忘了病痛,疾走两步奔到她身后,一把将那花笺夺过藏在了身后。

蕙茹手中花笺被夺,不禁大吃一惊,待看清面前之人正是夜寒烟,不禁又是惊慌又是急切,一时也顾不得请罪,慌忙问道:“娘娘,这花笺是哪里来的?莫非……莫非是三殿下着人送来?昨夜莺儿带来那人,是三殿下派过来的吗?”

夜寒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脸上急切的神色半点不似作伪,心中不禁越发惊疑:“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蕙茹急得脸色发白,磕磕巴巴地说道:“此事只怕有诈!三殿下他……他如今正见疑于皇上,万万不会送一张这样言语模糊的书笺过来!此物若是被外人看见了,为祸不小!”

夜寒烟闻言更加确认了心中的猜想:“你一直是三皇子的人,对吗?”

事到如今,蕙茹只得点头承认:“老奴原本是服侍三殿下的,后来皇上派人到昭华宫看守娘娘的时候,三殿下就安排了老奴进去暗中照应。”

夜寒烟闻言暗暗惭愧。她心中先入为主,一直以为蕙茹是祁诺浔派来照顾她的,只觉处处难于理解,今日方知从一开始就在着意关照着她的人,竟然是那个看上去最不可能关心她的祁诺清;祁诺浔反而是在需要她用计陷害祁诺清的时候,才想到可以往她的身边安排人手啊!

细细回想前事,夜寒烟才想到当时祁诺浔尚在山东,确实不会有往昭华宫安排人手的时间。她至此才不得不相信,先时的感动欢喜,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蕙茹见她只管沉吟,心下不禁越发焦灼,忍不住又问:“娘娘可知送这花笺过来的是什么人、信不信得过?这花笺,还是尽快毁掉了的好,万一……万一给殿下招来祸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夜寒烟想到祁诺清一直暗中对自己多加照应,心中不禁感愧,当下想也不想便将花笺递到蕙茹手中:“你既觉得不放心,毁掉它便是了。”

这一来,蕙茹反倒有些不太自在了。她见夜寒烟将这张花笺藏在枕下,显见得是十分珍重的,此时却因为自己一句话而甘心毁损,似乎总有些说不过去,一时不禁犹豫不定,迟疑半晌方笑道:“许是老奴多心了。殿下对娘娘一往情深,送来这张花笺自然是再寻常不过,娘娘若是将此笺毁了,心中不免遗憾,那倒是老奴的罪过了。”

夜寒烟见她伸手又将花笺递了回来,只得迟疑着接过,心中暗暗叹息。

若是蕙茹干脆利落地代她将这块烫手山芋付之一炬,岂不省了她好些煎熬?偏偏这老嬷嬷太过善解人意,竟连“祁诺清送来的”一纸一字都不敢代她毁损,这个难题,最终还是要回到她的手上!

见蕙茹悄无声息地掩门走了出去,夜寒烟只得一个人闷在屋里发怔。

她最初答应祁诺浔的请求,同意入宫为妃的时候,本以为将来至多不过是在皇帝面前替他美言周旋,谁料册封当日便被禁足,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而祁诺浔要她做的事,竟不是光明正大的相帮,而是暗中加害祁诺清,这种种变故已经不是她心之所愿,虽然碍着承诺不好立刻驳回,心中却早已不复原来的坚定。

如今蕙茹这边揭穿前事,她才知自己也欠了祁诺清不少人情,对于用奸计陷害于他,心中便愈发不忍,几乎忍不住便要找祁诺浔说个清楚,此后不能再帮他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祁诺浔自然是找不到的,她也并非真的非找不可,但是否还要继续受他摆布,此时却又不得不细细思量了。

心烦意乱之间,透过窗子看到老太监秦忠正借着午后的阳光,在院中翻晒着树下扫罗的花瓣,她心中有事,不禁看得痴了。

这宫中若说忠心,谁都比不上这个老人,可是她在宫中这样久,秦忠却从未劝她记住前朝的仇恨,更多次对四皇姐的“复国大业”表示不以为然,这又是为了什么?

此时看他,也不过是一个寻常的老人,神态安详、与世无争。自己若是有幸活到他这把年纪,是否也会像他一样心地澄明?

夜寒烟并不知道未来的事,但她隐隐感觉到,秦忠是必定不愿她纠缠进这些无休无止的复仇之中的。她与祁诺浔说定的那些事,若是被这个老家伙知道了,少不得又要大哭一场,那实在是让她这个做晚辈的无味至极了!

由秦忠又想到前朝别的人,比如皇姐,比如沈醉墨。夜寒烟知道这些人都是性烈如火,若是知道自己用诡计害人来帮他们保全性命,只怕在他们的心中,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退一步说,即使皇姐他们不怪罪,祁诺浔的承诺,就真的靠得住吗?

夜寒烟心中越发不敢确定,唯一可以知道的,便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愿去害祁诺清了。此时便是因自己的一时意气而害了前朝的宗室,至多也不过到时以死谢罪罢了,总强似被人说昭德皇朝的儿女卑鄙无耻,专会以毒计害人!

想到此处,夜寒烟心中忽然大为轻松,立刻掀开香炉的盖子,将那花笺团成球放了进去,眼看着烧得一点也不剩了,才放心地盖上盖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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