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做什么?”
这时,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外头传了过来。
是陆云川。
这时候,天已经半黑了,黑黑沉沉的木色渐渐笼了下来,霞色褪去,只留着被云层遮掩的弯月落下些不太亮的朦朦胧胧的光。陆云川站在夜色中,他肩上似还扛着一头大货,人高马大就这样压了下来。
林钱氏还没瞧着人,但听出是陆云川的声音,她还想着陆云川欠了自家恩情,可得借机会让他好好教训教训自己这发癫的夫郎。
结果刚扭过头,就见陆云川扛着一头半大的野猪靠了过来。他面色冷沉,眼睛里似凝着冰,脸上又糊了一层鲜红的兽血,把林钱氏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云川扛着野猪走进院子,把肩上的猎物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又阴沉着脸看向林钱氏,问道:“又来闹什么?”
林钱氏找他讨惯了猎物,可此刻看看地上生着獠牙的野猪,再看看凶煞如阎罗的陆云川,愣是不敢伸手要,只哆嗦着喊:“茂、茂树!”
陆云川瞥一眼被狗咬得哭爹喊娘的林茂树,没斥住大黑,只又淡淡撇过头,还是那句话,“又来闹什么?”
林钱氏指着林潮生磕巴着骂道:“他……是他先打了我家阿宝!天可怜的,都是当叔叔的人了,还欺负七八岁的小娃娃!”
林潮生撇嘴嘀咕:“也没见他把我当叔叔。”
说罢,他又立刻看向陆云川,摆出一副可怜兮兮有理说不清的凄惨模样,“川哥,是阿宝先骂我的!”
“骂我野种,又骂我杂种。还想抢我在山里摘的果子,就那么两把樱桃,我本来还想留着和你一块儿吃的。”
陆云川看他一眼,半明半暗的月色下,林潮生的眼睛格外明亮有神,似将为数不多的月光也全敛了进去,清透点光。
他看了两眼才移开视线,望向林钱氏,问:“孩子犯浑,当叔叔的教不得?”
林钱氏一梗,有心想再辩驳两句,可又不敢,只后悔自己不该找到这儿来,这是半点儿便宜没讨着!
她憋着气点头,“是是是,教得教得。还是快喊这畜……呃,喊你家狗把茂树放了吧,人要咬坏了!”
陆云川又回头看了一眼。
自己养的狗自己晓得。大黑这时候已经没有使力了,只含着林茂树的手,他稍有个动静才又用力咬。
陆云川还是没制止,只扭头看向林钱氏,冷冷说道:“你家救了我,钱给过了,恩也报过了。之后算是两清,再拿这个找我我是不认的。
“潮生已嫁我,就是我家的人,你们要是再趁我不在上门欺负人,我定然不会放过。都是一个村的,你家家门也好摸,等着我找上去,事情就不像今天这样简单。”
林钱氏见他冷着一张脸,显然是动了气,也不敢反驳,只连连点头。
可心里又憋气琢磨,之前要啥给啥,那么能忍,咋现在就翻脸了?就为了个赔钱货夫郎?还真把人当宝贝饽饽了!
陆云川进山两天,也有些疲倦,不耐烦管这些事情,看林钱氏害怕点头这才冲着大黑吹了声口哨。
大黑松了口,林钱氏连忙扯着大儿子逃也似的离开,来时有多嚣张,去时就有多狼狈。
陆云川回神看向身侧的林潮生,正想问问他有没有受伤吃亏。
还没开口,这哥儿就朝他挤眉弄眼,还晃着身体用肩膀撞他,嬉皮笑脸说道:
“哥,你叫我名字怎么叫得这么好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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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叫我名字怎么叫得这么好听呀!”
陆云川盯着嬉皮笑脸的林潮生,好一会儿后才似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怎么回事?”
林潮生也没瞒着他,立刻就把自己和山下的岑叶子去捡菌儿挖笋烤鸟蛋的事全讲了,还有在家门口遇到林阿宝,并胖揍熊孩子的事情也全说了。
陆云川并没有什么反应,只问:“有没有受伤?”
林潮生立刻把脑袋甩成个拨浪鼓,又着急忙慌说道:“没有没有,一个小孩儿怎么可能伤得到我?”
陆云川点点头,没再继续说话。倒是林潮生又很快把注意力放到了院中地上的半大野猪上,两眼亮晶晶的。
他很是崇拜地问道:“川哥,你上山打野猪去了?!”
陆云川回答:“嗯。之前就在山里发现些这大家伙的行踪,这次追了两天才打到。明天去趟镇子,卖了换些钱。”
本来最开始的打算至少也得三天,但陆云川实在记挂着家里那不安分不听话的夫郎,抓紧着猎了猎物就下山。果不然,下山就发现了,家里果真不安定,也幸亏他回得早,不然屋里人就得挨欺负了。
听陆云川说话,林潮生立刻想到岑叶子也和他说过的话,赶紧又开了口:
“叶子说东边的庄子里住着一个养病的少爷,那少爷喜欢吃些山珍野味,要是有了猎物可以试着去那边卖一卖,若是卖出去就不用大老远跑到镇上了。”
倒也是个好主意,陆云川听进去了。
但他还是说道:“知道了,不过这只野猪是镇上酒楼的管事早就定好的,下次猎了猎物再去问吧。”
“那也行,正好去镇上逛逛。”林潮生点点头,又急急匆匆往灶房走,喊道,“还没吃晚饭吧!我去做!”
陆云川这次倒没阻拦,由着林潮生钻进了灶房。他也在山里待了两天,又追赶猎打野猪累出一身的汗水,内衫子早就被汗浸湿,黏巴巴地贴在肌肤上。
一身的汗臭味,他甚至不敢靠林潮生太近,只等林潮生钻进了灶房他才回屋里去拿了衣裳,提着桶去浴棚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