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直让奴良鲤伴一个激灵清醒起来,他看着那片紫色的天空,恶意的星子在闪闪发亮,或许对一些人来说这幅神态不免令他们心生恐惧。
但奴良鲤伴只觉得可爱极了,他心中柔软了几分,只遗憾此时并非是人类的姿态,只能蔫蔫的抬起爪子,故作委屈道:“这种事情一个人太过寂寞啦,身边有了相伴的人,谁还能回到过去啊。”
散兵嗤笑一声,把他塞进自己衣襟里,“我会帮你转告你的部下的,想必他们都很乐意站在你的身后,让你免于寂寞。”
动作间,他不着痕迹的摸了一把小动物的右爪,感受到并无勒痕之类的异样后才彻底安心。
倒的确是白担忧了,不管变成了什么样,奴良鲤伴的本质还是妖怪,还不至于被这红线所伤。
不过,谁知道这红线到底是什么原理,变成这幅样子会不会不够牢靠,以免再发生那种急急忙忙去捞下坠人的丢人之事,他这一路上都操纵着无色的风抵在下面,也耗费了不少精力。
跟在身后的人可不能缓解寂寞。奴良鲤伴暗自感叹,自顾自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窝了起来。
花街这样的地方正是热闹的时间,人来人往间,独身行走在人群中的少年不免引起了些许关注,那副容貌太过艳丽,相比起来怀中往日里也称如花似玉的娇人儿也在一瞬间黯然失色。
浓郁的酒气靠近,和着空气中的香气变得更为刺鼻,散兵厌恶的皱了皱眉,冰冷如刀般锐利地目光令想要接近的人酒醒了八分,拾回了脑子自然也能注意到那样的布料和颜色绝非居于此处的男女所青睐的,讨好的笑着缓缓退步。
散兵哼笑一声,眸中满是冷意,淡淡道:“真是可惜。”
“啊,确实。”奴良鲤伴眸色沉凝。
明明相距不远,却也能碰到如此插曲,或许在放纵情感的地方,相对的也要失去一部分理智吧。
当停在他们刚刚曾拜访过的小楼前,和叶看着招牌上的“连枝楼”几个字,神情不免有些恍惚。
年幼时身体孱弱只能躲在她身后的孩子,长成了目光灼灼的少年,她握着自己的手,身着丧服,脸上却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柔和却坚定:“我已经可以保护你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如果你想离开,我也已经有能力让你离开这里了。”
她低下头,这时才露出几分年幼时的依恋,“和叶,我是说,如果可能、如果你愿意的话,愿意与我在这污秽之地做相互依扶的连理枝……”
那时她做了什么来着?她似乎是轻轻将那孩子拥在怀里,而后她猛地反抱住了自己,丧亲的悲痛才终于从她的身上涌出。
和叶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惜她终究还是让纱重失望了。或许那日离开才是更好的选择,她也不必再次遭受丧亲之痛,那个孩子到底是以什么心情,将她的遗体葬在那颗树下的呢?
“有什么发现吗?”
少年冷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和叶露出了习惯性的笑意,“不过是一些故事,不过妾身大致也确定了,这里的主人应该便是妾身旧时友人了。”
“如果是她的话,必定不会坐看澄香被害。”
两人谈话间,接引着客人入内,才刚刚重新走出来的女将便注意到了站在门前的少年人。她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自己明明一直在门口,但或许显贵之人总有些奇怪的癖好,喜欢翻墙不过是不足称道的一种罢了。她迎了上去,而闯入耳边的话宛如一记惊雷,握着舞扇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
“……喔?和叶小姐为何如此笃定?须知人心易变,死去的人,价值也会随之归零,生前再好的关系,也随之磨灭了。”
少年凉薄的声音传来,他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地方,宛如有人站立,又对他说了些什么,令他低笑了一声,讥诮之意不加掩饰,“呵呵,您生长在这种地方,在对他人的信任上,倒是意外的天真呢。”
“你刚刚说……和叶?”来人的声音艰涩,不似之前迎客时的热情。
散兵转过身,看着女将脸上夹杂了怀念、痛苦、不可置信的神情,不由勾了勾唇,他会突然唤和叶的名字,自然是故意说给有些人听的。
眉梢稍挑,他假笑道:“你听错了。我们的来意一开始就很清楚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机会听您讲讲那位‘澄香’的事情了。“
“……您还真是准备充足。”她叹息道,但若刚刚的并非诈欺式的表演,倒也不足怪了。
女将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真的看破了真伪,还是只是为了一个不着实际的梦想,心甘情愿的上当,她突然觉得疲惫。
“请随我来吧。”
“啾……啾?”旁边的枝干上,有洁白腹羽的不知名鸟儿看着散兵旁边的空地,轻轻向前跳了一步,似乎是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左看右看,那里的确空空如也,它歪了歪小脑袋。
而奴良鲤伴似有所感,朝着那个方向望了过去——视野被少年人的身体挡的严严实实。
他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体验?往日里都是他将少年揽在怀里。奴良鲤伴恹恹的趴了回去。
散兵只当他觉得寂寞,让一个平日里喋喋不休,四处闲逛的家伙被迫安静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便伸手轻轻顺了顺他的毛以做安慰。
女将上前引路,支使了一个年轻的游女顶替了她的位置,两人没上楼,而是朝着深处走去,最终在最里间的屋子里停下了。
“想必你已经得知我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