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鸭嗓掸了掸水杯上不存在的灰尘,恭恭敬敬地双手呈到沈肆的面前,特别狗腿地大声道,“肆哥喝茶!”
原本吵吵闹闹,不算安静的教室,因为公鸭嗓的这一声巨喊,周遭都有小片刻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都聚焦在了这里。
沈肆对这些目光仿若无物,他将水杯接过,又放在温把酒的面前。
温把酒沉默了两秒,慢半拍似地终于消化了职高大哥原来是第一,并且家里开赌场还会剁手指的事实。
但是,她之前还调戏人家来着。
啊,真刺激。
温把酒一瞬间心如死水,麻木地从杯底接过水杯,非常小心,避免任何一点有可能的指尖接触。
沈肆淡淡瞥了眼,很快收回目光。
他转过头问公鸭嗓,“什么名字。”
语气和缓,就像是在问“今天吃什么”一样,没有一点杀气,但就这样,公鸭嗓都被吓得抖抖索索的,像是被杀手盯上的倒霉蛋,不得不报上大名来。
“朱、朱子太。”
沈肆点头,“嗯,我座位在哪?”
朱子太指着教室中央唯一的空位置,双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明明吓得手臂都在抖,说话都磕碜还不忘尽职尽责地拍马屁。
“肆、肆哥,您位置当然得四、得四教室里最、最佳的风水宝座啊!!”
沈肆微微点头,然后拖着步伐走进隔壁教室,拎出来一个书包。
温把酒:?
合着您之前两节课外加早读没出现是因为跑错教室了?
沈肆确实走错教室了,他早上起的迟,在教室走廊外面找教室时也不太认真,边盘核桃边望风景,能找到同一层来就很不错了。
如果不是他在隔壁教室趴着睡觉时,隐隐约约听到熟悉的词语,沈肆还不知道自己给走错了教室。
房地产在维市可以称得上是非常重要的经济产业,每年给政府纳的税都是以千万为单位。
而沈家又是维市房地产业的龙头老大,把控了维市房地产近百分之八十的产业,说是一家独大也不为过。不仅如此,沈家在外省外市投资的产业数量也相当庞大。
人有钱到一定地步,在大众眼里,就可能带着点香港八九十年代电影的神秘色彩,比如剁人手指也不会受到法律惩罚,能用钱搞定一切。
说实话,沈肆在隔壁班睡梦中又听到“剁手指”这种傻逼言论时,他是带着一股“算了干脆帮说话的傻逼剁掉一根手指”的心思,非常不耐烦,非常焦躁,手腕上的佛珠都没法平复情绪。
但等他从隔壁教室走出来看到那位据说是新东方分校学生时,不知怎么就想起警局门口的那瓶旺仔。
还是个小孩儿,喝旺仔。
算了,不能在小孩面前打打杀杀。
沈肆本着这一原则,尽量平稳了下心态,只用水杯很轻地砸了下对方的头。
非常的友善,非常的慈悲。
二十分钟的大课间过的很快,在沈肆友善地敲完新同学脑袋后,上课铃就响起了。
第3节课是徐亦菲的课,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花名册。
“七班的同学,相信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些消息。因为学校合并的原因,这学期所有重点班都配有两个班主任,一主一副,我是你们的主班主任,教数学,副班主任是朱时老师,教物理。”
徐亦菲这话刚刚说完,温把酒就能敏锐地感觉到教室内奇妙的氛围,但都碍于徐仙的威名,没敢太造次。
把这两人搞在一块带学生,学校还真敢玩。
徐亦菲接着又将新学期学校、年级和班级的规定又一一赘述强调,这些都是老生常谈的东西,没多少人听得认真,温把酒也不可避免地有些走神。
她这一走神,就走神到自己的新同桌上。
然后就发现她的新同桌在堂而皇之地盘核桃,还是闭着眼在盘。
盘、盘核桃?
温把酒双眼瞪大,果然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这种老年人才喜欢玩的东西竟然能在八九点钟的太阳身上看到,着实有点叫人惊奇。
看得出来,沈肆盘核桃应该盘了不少时间了,两枚核桃都已经盘出明亮的红色来,核桃上的凹凸不平的地方也被盘的明润圆滑,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很长,盘核桃时动作很是漂亮。
只不过,沈肆盘核桃时的动作和老年人悠然自在的盘法不大一样,像是带着不满,压抑着情绪似的,每盘一下,温把酒都要担心下一秒这核桃就要裂开。
不过幸好,盘了很久这两个核桃也没裂开,看起来质量应该是蛮好的。
温把酒乱七八糟地想着,台上徐仙已经将事情讲的差不多了,开始进入新学期第一天的常规流程。
“下面按照成绩排名自我介绍。沈肆,你先来。”
被点到名了,一直闭目眼神盘核桃的大佬终于睁开眼,单手插兜,顺手便将盘着的两枚核桃放进口袋里,站起身,走向讲台。
这个年纪的少年大部分都是朝气蓬勃的,走起路来也是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但沈肆不同,他走路是拖着的,不像别人后脚跟着地,前脚掌踩地的走法,他就像是在溜冰一样,没人能看见他完整的鞋底。
沈肆拖着步伐走到讲台上,个子比踩着高跟鞋的徐亦菲高出一大截。
他慢悠悠地开始自我介绍,“沈肆。”
就没了。
教室里坐着的学生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不是,我们当然知道你是沈肆了,从徐亦菲叫你名字你站起来时候我们就知道了,但是自我介绍这玩意吧,虽然有点形式主义,但好歹也要把性格啊爱好啊这些给说说才像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