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做错,应该他们向你道歉,你没有对不起他们。”
少年稚嫩的安慰让陈晚青并没有好受些,反而让她看见了他身上的自己,和自己一样天真的少年。
她没办法告诉少年这个世界非黑即白,这些都不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接受的负面消息,这个年纪该对未来对世界持有美好乐观的向往。
她破涕而笑,顺着他的话:“嗯,我没有做错什么,不应该为别人错误的行为买单。”
山风顺着窗户缝隙钻进来,睫毛上挂着的那滴泪花吹落下来,滑过脸颊,流下湿漉漉的浅痕,他的心颤了又颤,指甲掐着手心,陪她一起痛吧,这样他也好受些。
陈晚青看见他如黑曜石的眼睛,那么亮那么深,不想这孩子再为她继续担心,“我没事了,你快睡吧。”
程劲:“我睡不着。”
陈晚青从包里掏出蓝牙耳机:“要听歌吗?”
程劲接过一只白色耳机,将它塞进耳朵里。
陈晚青调好音量问他:“这个音量会吵吗?”
程劲摇头:“不吵。”
“有想听的歌吗?”
“听姐姐的歌单就好。”
他真的很乖,几乎不会提什么要求,难怪程临总夸程劲懂事,他确实又乖又懂事,要是陈慕蓝能有他一半懂事,她估计什么要求都答应他了。
「surtra」
ewithforalittleride,seetheshadowspassgby
(与我一同坐火车离开吧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掠影)
eawaywith,itsgonnabeallrightjtbreathe
(与我一同远走高飞吧清浅呼吸间一切都会好起来)
eawaywith,itsgonnabeallrightyoullsee
(与我一同远走高飞吧你将看到一切都会好起来)
少年清浅的嗓音在夜色中如同一汪清泉,沁人心脾,令他浑身每个细胞都变得敏感起来,程劲眼底弥漫一层雾气,有那么一瞬,他忽然想这辆列车永远没有终点,他们就这样一直坐下去,从清晨到暮色起。
车窗外的凉风吹起她鬓边的发丝,一缕刚好吹到程劲的脸上,微微痒,像狗尾巴草划过心尖,令他胸腔充满柔软。
陈晚青看他不困,这几天他几乎没怎么睡觉,十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快睡吧,明早还要转高铁。”
“嗯,姐姐也睡觉吧。”他在脑子里搜罗能够令她放松心情的话,却发现语言是如此贫瘠,“卡夫卡不是说他最擅长的事就是躺着不动,要是很累的话,可以躺一躺。”
陈晚青知道他在安慰她,有那么一刻,她跟他想的一样,躺一躺吧。
“姐姐没事,姐姐是大人,可以处理好工作的事情。”
“嗯,我相信姐姐。”程劲看着她,“姐姐真的很棒也很优秀,南江省38万高考生里前1000名才能进宁大,所以,姐姐不要怀疑自己。”
程劲的鼓励令陈晚青心口升起莫名暖意,在这黑夜中仿佛看见了莹莹烛火,她很棒,因为她提前预料到数据会负向,她很棒,这几天她像个大人一样处理好了程临的后事。
她怎么会在小珏质疑她的时候,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她的人生又不是为了满足小珏的预期。
陈晚青顿悟过来,恢复些精神气,望着面前乖乖的少年:“谢谢你,弟弟。”
在歌声中,困意来袭。
程劲微微侧脸看她闭上双眼的模样,颤动的睫毛如同蝴蝶轻栖,他的喜欢小心翼翼不敢流露半分,只敢在她睡着时,肆无忌惮明目张胆将她的眉眼刻入心扉。
后半夜陈晚青被颠醒,发现自己的脑袋正抵着程劲的肩头,而他正戴着耳机熟睡,她下意识直起身体,怪自己睡得太熟。
车里灯光晦暗,少年鼻子挺翘如同一座小山,薄薄的嘴唇因为睡着的缘故轻抿着,好似与生俱来带着一种化不开的浅浅哀伤,长腿憋屈的缩在大巴车的间隙,看起来楚楚可怜,像是没人要的小狗。
她望着他,又想起陈慕蓝说的那些话。
程劲这长相放在她那时候上学也是拔尖的,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相信程劲是什么渣男,骗有钱女生的钱,更不能让这些谣言影响了这个孩子上学的状态。
c05傍富婆的证据发你了。……
到宁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车站人流涌动,黄昏映在车站落地玻璃窗外,反射出橙色的光晕,好似一幅幅映在建筑上的壁画。
陈晚青在停车场拦了辆的士:“送你回学校,还能赶上晚自习。”
程劲背着书包把自己塞进后座,陈晚青坐进副驾驶,扣安全带的时候正巧看见他望窗外的侧脸,夕阳铺在他冷白色的脸上,映出几分落寞。
的士缓缓开出高架,快到下班高峰期,沿途的车堵得厉害,如同长龙,从远及近干堵着,高楼林立,人流不息。
平时三十分钟的车程足足开了六十分钟。
陈晚青跟着他下车,从校门的位置依旧能看得见远处操场三三两两体育课的班级,学生们在塑胶跑道上嬉闹。
她猛然发现自己原来从这里毕业已经六年,时光真如弹指一瞬,但一中好像从来没变过。
不管宁城变化更迭,它十年如一日。
她最近一次来这附近还是一年前方菱谈了男友,请她吃饭,地址在一中附近,因为那男的是一中的老师。
谁能想到谈惯了机车男、街舞男、摇滚男的方大记者到头来倒追一个高中语文老师。
陈晚青见过她男友,记不清叫什么,只记得看着很文弱很书生气,仔细算算,他俩谈了也有一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