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工作上的安排初步敲定,阮轻栩也开始重新振作。
虽然暂时和好喜失联,可并不意味她会放弃。宋老师是她尊重的长辈,她体察对方的苦心,只是人定胜天,她有信心获得认可。
所以,亲爱的好喜,请你耐心等一等!
阮轻栩再度回到剧组,韩振导演是又惊又喜。
“拼命三娘非你莫属,你怎么知道剧本改动了?”
原定箫春娘十三年历经磨难,为了爱情、亲情付出一切,可故事发展到后面,编剧老师决定太平庸俗套。即便运镜构图再佳,也无法在立意上标新。于是主创团队加班加点开会研讨,最终决定要改剧本。
在爱情上面,也要真正做到大女主!
所谓江山美人,一个风声鹤唳的罪太子丧失外戚帮助后,他的心态无形中发生了很多变化。当权力成为炙热渴望,他便蓄意欺瞒箫春娘,待对方为他的王图霸业牺牲一切时,他转头与宰相之女墙头马上。
只是典型的负心汉形象太单薄,所以他是江山美人都要……
谁料卧薪尝胆的箫春娘,在家仇国恨的孤苦煎熬中早已看透红尘。她明白权势扭曲人性,也知晓天家无情。所以对太子的情感,早已不是当年的怀春少女。
彼此虚与委蛇,待太子即将大权在握之际,朝堂却突然忽生叛乱。左右清流意见的箫春娘,以退为进得偿所愿后,便借机饮马江湖,自此芳迹无处寻。
这个剧本磨出来不容易,毕竟一部分人认为大女主戏固然需要强化女性光辉,但没有男主角加持仿佛不够味。可几个女编剧却坚持己见,她们认为真正大女主戏,感情反而是最其次的,甚至说女主可以在这个过程爱上任何人!
箫春娘知恩图报,感激萧皇后临死前托孤相助,但更清楚皇权臣子恨,因此她将父辈的政治理念传递给新王朝。怎奈太子表哥心机叵测,无形中化作她的对照组。
然而事实上,无论在感情还是事业上,箫春娘都不输他的。
她曾是他的意中人,如今是梗在心口一根鱼刺。王权霸业,岂容他人染指。爱情变得相当微妙,思念更像追捕!
最后箫春娘的悄然隐退,颇有沈从文先生《边城》结尾之感。
这个义薄云天的侠气女郎,她或许永远不会回来,亦或者明天就又出现在天子身边。
眼下新剧情,就变成了箫春娘从水牢里刚逃过一劫,整个人极为瘦削羸弱。彼时的阮轻栩,完全贴合角色。
不过是误打误撞,阮轻栩淡笑着投入表演。
悉晤故人,楼台相别。墙头马上,昨夜星辰。
不知不觉,圣诞节来临。
阮轻栩抵达伊纽州时,才赫然发觉母亲阮画屏又更换了住址。
母女一朝见面,气氛难免剑拔弩张。她随意打量四周,不觉沉眸:“我给你的钱,你就这样生活?”
寒酸破败的公寓,厨房洗菜池碗筷堆迭,地上垃圾更是不堪入目……
可始作俑者阮画屏正不以为然的抱猫躺在沙发上,拧眉理不直气也壮:“我养男人了,你知道的,他们比饕餮还贪婪。”
简直忍无可忍,可阮轻栩尽管额角青筋毕爆,仍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勾唇冷笑,指了指自己,无助地趔趄后退。
“你看我,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入行以来多的是没有白天黑夜的日子。如今体重仅八十斤,你知道我多高吗?你可以花钱,做子女的毫无怨言,但你不能拿着我的卖命钱,恣意糟蹋——”
四目骤然相对,阮画屏则慌促地转移视线,自顾自地摸着猫头,眼皮再度垂下:“你哭了?哈哈哈,你这个小怪物还会哭?”
嬉笑刺耳,揶揄讽刺。
阮轻栩很快止住泛滥的情绪,目光晦涩绝望:“算了,千金难买你高兴。回头我给你换个新家,咱们现在去吃饭。”
“不去不去,不换不换。我就要在家里吃,你马上给我做。”
“我很累——”
“别逼我!”阮画屏突然翻脸,紧搂着猫猫嚎叫。
前两年,阮轻栩试图为她做饭,结果还没吃一口,她就把桌子掀了。
喜怒无常,敏感多疑。
“好好好,那你能不能松一松胳膊,不然你的猫猫也会害怕。”
听到这里,阮画屏倒像做错事的孩子,搂着那猫又亲又哄:“妈妈吓到宝宝了,对不对?好宝宝,妈妈再也不会这样了,都是这个姓沈的,把我害成这副模样……”
至此没什么好讲的了,阮轻栩一身疲惫未消,强打起精神收拾。
厨房擦得干干净净,地面吸尘清扫,床铺换新,角落消毒……扔垃圾,逛超市,订蛋糕。
忙碌了整整四个小时,简陋的餐桌上才燃起温暖精致的蜡烛,中西餐拼盘可口美观,正中间摆着写有祝福“小如生日快乐”的小马宝莉蛋糕。
多么温馨的一幕,可阮画屏抱着猫猫睡着了!
阮轻栩没有惊醒她,而是近乎贪婪地注视着她。记忆里那个温柔似水的妈妈,已经离开太久。当下记忆重迭,似乎妈妈回来了,可仔细一看又的确是眼前人。
这些年,阮画屏过的一点都不好,她眼角皱纹密布,年纪还不算太大竟满头银丝。
当年的美人,转瞬像干燥的无花果,再没有丁点水分。
视线下移,那双曾抱过、牵过、安慰过自己的手,分外衰老干枯。明明是独属于妈妈的美好记忆,现在已是物是人非!
忽然橘猫开始张嘴打呵欠,比起憔悴瘦弱的阮画屏,它倒是吃的油光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