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咬牙切齿的说道:“徐大维!给我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此人!”
看着颓然坐在地上的刑雨,还有仰头闭目痛心疾的李弘冀,望舒心中一片茫然。查到今日,竟然也只是逮到了表面的凶手。那藏在这些事情背后的人,又究竟是谁呢?
“圣人,何将军的夫人于氏在宫外求见。”守门的小内官小跑着进来禀告。
这声禀告彻底打断了望舒的思绪,看向双眼含泪的何以雅,望舒安抚性的紧了紧扶着她手臂的双手。如今还是眼前的事情更重要些,至于以后,一步步来吧,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
“于氏?她来做什么?”李璟不解的问道,一个外臣的妻,虽然是亲家,可何敬洙又不在京中,一个臣妻求见自己,那自己是见还是不见呢?
“阿耶,是我来之前派人去请的何夫人。”望舒上前一步开口解释,“今日这事儿,毕竟关系到何府的女娘,还是有何家人在场的好。如今何将军还在楚地前线,即使何孺人她犯了大罪,阿耶也要顾及些何家的颜面。女儿觉得,要处置何孺人,还是要和何家通通气的。”
“永嘉说的对。”李璟点了点头,“让于氏进来吧。”
和记忆中的一样,于氏一脸精明的样子,若不是已经知晓了于氏的性格和为人,望舒还真是想不到在这样一副面孔下竟然生了个如此简单的性子。
看于氏向李璟行了礼,又冲着李弘冀和自己福了福身,这才一脸心疼的看向了自己的女儿何以雅,竟然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那何以南。
“阿娘。”何以雅即使再坚强,在经历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后,那委屈的心情在看到母亲时,还是忍不住一泻而出,抱着于氏就哭了起来。声音不大,可那绝望的神情却让看者流泪。
“阿雅!”于氏抱着女儿,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了一刻后,才终于看向了一直跪在殿前的何以南,眼中的神情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
“何夫人,想必在你来之前,已经知晓了大概吧。”李璟叹了口气。
于氏点了点头,将怀里的女儿扶正,又擦了一把她的眼泪,这才沉声说道:“公主派去何府的嬷嬷已经和我说了。是我们夫妻俩没有教育好孩子!陛下如何责罚,我们都没有半句怨言。可阿雅无辜,望陛下看在荣王的份上,能厚待阿雅!”说完,于氏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
李璟尴尬的看向望舒,眼神询问着:你的人究竟和这何夫人说了什么?怎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好像我会打杀了他们一家人似得!莫非我是个昏君不成?!
望舒此刻也是尴尬极了,她非常确信严端仪的可靠,所以她亲自派去办事的嬷嬷,也一定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不会连话都传不清楚的。不过嘛,现在想想,也许就是因为太聪明了,说话间可能没有说的太过于露骨明白,以至于让这直肠子直心眼的何夫人……误会了……
“何夫人。”望舒想通后急忙上前一步,亲自将于氏给扶了起来,“阿耶何时说过要降罪何家了?不说何将军战功赫赫,何姊姊更是我嫡亲的阿嫂,是我阿耶的息妇,说到底我们都是一家人。若因为何家二娘一个人做错了事,就降罪整个何府,我阿耶岂不是成了昏君?又置正奋战在楚地的将士于何地?”
于氏听着望舒的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急忙红着脸摆手道:“我……我……”
望舒笑了笑,挽着于氏的手臂继续道:“我知道何夫人一定是因为何家二娘的作为,一时过于羞愧,才如此自责。不过我阿耶一向是非分明,自不会因她一人的过错,就株连无辜之人的,何夫人万不可再如此说了。”
“好!好!”于氏闻言连连点头,眼中也感激的看向望舒。
“何夫人,令爱做的事情,在普通人家都是死罪,更遑论是皇家。”李璟淡淡的开口道。
于氏虽然不喜欢何以南,可无论如何,何以南都是何家的女娘,如果真被定了死罪,于何家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情,不说会连累自己女儿和儿子的名声,就是以后孙女们长大了,都很难找夫婿。试想,谁不担心自己的郎君被枕边人给害了呢?那可是最不设防的亲人啊!可这有一就有二,何家能出一个这样不知轻重的女娘,难保不会出第二个呀!是个正常人,都会如此想吧。
于氏心思简单,却也不傻。想到这里立刻一身冷汗的跪在大殿中:“陛下!我心知二娘做的事天理难容!就是陛下真的赐了她死罪,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求陛下看在我家郎主和大娘的份上,给我们何家留一丝颜面吧!”说完,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趴伏在地上没再起身。
李璟叹了口气:“何卿刚在南边打了胜仗,为我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从情理上讲,我应该善待他的女儿。可弘茂……”李璟眼睛通红的看着殿中的于氏,左手抬起用力捶向心口,“他是我的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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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李璟悲怆的话语,于氏的头趴的更低了:“陛下,我不求您能给她留条活路,她就是死上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弥补她的罪过,我只求您能给何家留一份颜面!”
李璟悲恸的擦了一把脸,叹了口气后终于点头说道:“看在何敬洙的面子上,就让她病逝吧!”
“谢陛下隆恩!”于氏终于松了口气,感激涕零的又给李璟磕了头。
何以南听着自己既定的命运,却忽然笑了起来,看着于氏轻声说道:“你终于如愿了!是不是?我阿兄、阿弟、阿娘,都死在你的手中。如今,你终于再也不用看到和我们有关的一切了!夫人,您可满意了?”
于氏痛恨至极的看向她:“他们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满意什么?没错,我是恨不得你阿娘从未出现过!怎么?她破坏了我的生活,我难道还要喜欢她不成?我又不是圣人,做不了那等只要面子的蠢事!可要说我害了他们的性命,我也是万万不敢认的!我于凤兰虽然不是个聪明人,可也绝不是你口中的那等恶人!我一生敢作敢当,无愧于心。倒是你,做了那么多恶事和蠢事!等你下去见了你阿娘,你有脸和她说吗?”
何以南嘲讽的看向于氏:“都到这时候了,你还不承认!说什么无愧于心,真是笑话!”
“我没做过,为何要承认?”于氏白了她一眼,真心觉得她蠢不可及。
看着于氏一脸坦荡的表情,何以南脸上的表情先是僵了一下,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却在下一刻使劲儿摇了摇头,红着眼睛看向于氏吼道:“你个毒妇!除了你还能有谁!就是你!都是你害的!你妒忌我阿娘得阿耶宠爱,担心我阿娘抢了你的位置,又怕我兄长和弟弟长大,盖过你儿子的风采!所以你就害了他们!是你!一定是你!”
于氏懒得和她多说一句,走到何以雅身边,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如今瘦了许多,立刻就红了眼圈:“阿雅,我们走。”
“阿娘,等一下。”何以雅冲着于氏摇了摇头,转身看向何以南,“女儿还有些话想对她说。”
于氏虽然觉得很没有必要,不过一向爱重女儿的她也没有反驳何以雅的话。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没错?”何以雅看向何以南。
“我替母报仇,何错之有?”何以南不屑的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倔犟。
“那弘茂呢?”何以雅轻轻的问道。
听见那句轻飘飘的仿似没有重量的“弘茂”二字,何以南却难得的语塞了,仿佛千斤重的压在她心头。没错,她确实爱的另有其人,可他也真的救过她性命,他聪明、善良、亲厚,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虽然他也不爱她,可却一直待她很好,从未因为她是侧室就不尊重她。相反,他待她如友,知她、信她。她曾几次在深夜里假设过,若是她年少时先遇到的是他,那是否一切就不一样了?又或许,早在她自己没有意识到之前,她就已经爱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