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消散些许的愧疚又瞬间闪回。
他转正身子,用两人熟知的语气命令道:“周书伶,去洗澡。”
如愿听到与哥哥同姓的名字,女孩带着同样的梨涡哼着小曲儿翻找衣服,走进浴室。
周景池翻出手机里的点餐号码,点完陈书伶爱吃的菜后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看雨。
清新到有些刺鼻的空气中,犹豫片刻,他还是拨出了那个自杀那天晚上,拉进黑名单里的私人号码。
“喂?”那头的赵观棋有些吃惊,“怎么消息没回倒打起电话来了。”
“想我了。”他自顾自陈述。
语出惊人,周景池却没觉得突兀,径直说:“我今天不回去了,你的车,我明早给你开回去行么?”
赵观棋迟迟没有说话,隔着听筒,周景池觉得赵观棋肯定又觉得自己跟天气似的,多变且精分。过了一会儿,赵观棋问他:“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周景池回头看了眼屋内,说:“我妹妹来找我了。”
“可能要陪她在家里住几天,暂时不回去了。不过要是开会的话,我可以在线上参与,或者或者你和我说,我赶过去也是可以的。”
“如果有什么手续或者工作的话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可以远程先做,下周一再到岗。”
握着手机,周景池越发没有底气:“这样,可以吗?”
“你妹妹?”赵观棋一概不听其他言语,精准捕捉到关键信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
“你怎么没和我说过。”赵观棋换了说法。
“说来话长明天还车的时候——”
“车你留着用。”赵观棋截断他,“还没到上岗时间,你倒急着上班。”
赵观棋话里带了些笑意,周景池隔着雨幕都能想象出那副眉目盈盈的模样。
“正好开车带妹妹出去玩玩呗。”赵观棋继续提议,“我这边有其他车,不用急着还。”
热心一如既往,周景池有些恼火地按了按眉心,又听见电话里说:“随便开,有保险。”
须臾,觉察到不严谨,赵观棋重新嘱咐:“还是要注意安全。”
没等周景池想好二轮拒词,电话那头传来秘书敲门入室的声音,微弱人声中,他听出赵观棋的线上会议迫在眉睫。
不欲浪费时间,他说:“知道了,去开会吧。”
手机屏幕暗下去,明明无所事事了一天,整个人却是后知后觉地疲累。
电话间还没察觉,安静下来,他才发现雨又小了。细密如断线的雨丝在提前亮起的路灯下连成一片糟乱的银线。
没有星星,只有一片黑暗,周景池在心里无声发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难如登天的下定决心后,让他重新遇到那么多无端闯入的事情。
他无暇顾及,却又不得不因为不值一提的责任心悉数接受。
雨幕已不复在,周景池自嘲地垂头哂笑出声,毫无征兆地想起无法开口说话却仍竭尽全力的青铜。
品行之差如隔鸿沟,他自叹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