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裴醉脸色渐渐缓了回来,他从木柱后悄然打量着身姿如竹的李昀,低声道,“还是远远跟着他,不要让他察觉。”
天初干张了张嘴,没回话。
“他知道了?”裴醉抬手,按了按额角,无奈道,“哪一组暗卫?”
天初有些羞惭:“所有。”
“行了,不是你们的错。”裴醉失笑,“以他的聪慧,恐怕早就知道了,只是不说罢了。”
天初见裴醉脸上逐渐有了血色,便也放心地没入人流,再次远远地跟在李昀的身侧。而裴醉也再次借着腰间假令牌藏入兵卒中,全神看着场中事。
陈琛正要四处寻那邓督运,却发现沙平海临走前,还是记得将那人一起带走,绝不给陈琛留下任何营救的机会。
“畜生不如。”陈琛狠狠啐了一口,转眼却看见一青衫布衣越过藩篱而来。
运粮道与码头客船行人道中间隔着藩篱,只有一小小开口,还有兵卫守着,非有令牌不能入。
这人又是怎么回事?
经过了刚才的事,陈琛倒是不敢冲动了。
他耐着性子,朝那人拱手道:“尊下是?”
李昀从袖口中缓缓取出一枚巴掌大的圆形玉珏,当中镂空雕了一个‘梁’字。
陈琛怔了怔,索尽枯肠,忽得瞪大了双眼,立刻单膝跪地。
“梁王殿下!”
李昀轻轻托着他交叠的双手,轻声道:“不必多礼,此时应先将军粮之事处理好。若陈总河官需要,本王愿相助一二。”
“求之不得!”
陈琛虽莽撞耿直,却也不是蠢人。
他得罪了沙平海,便可能一道将申总督一起得罪了。
他虽奉了摄政王的密令,但却也不知真假。
就算是真的,摄政王远在承启,等到他把信儿传过去,怕是骨灰都凉了。
此时,这梁王主动送上来一只大腿给他抱着,陈琛自然是不肯松手。
不管梁王出现在此时此地是何用意,陈琛已经别无选择了。
沙平海带来的府吏见没了靠山,正想混在人群中逃回衙门,眼前却又蓦地银光闪过。
一支银质匕首如白虹曳尾,猛地擦过他的脖颈。
满脸麻子的小吏颤巍巍地抬手捂着脖颈,看见掌心有鲜血,心中惊惧交杂,立刻白眼一翻,身子向后重重一摔,倒地不起。
陈琛两步上前,用脚狠狠踹着那狗仗人势的小吏,咬牙嘲讽道:“就这点胆子还敢在望台混?”
小吏眼珠子转了转,发现自己没被割喉而死。
他晕着头朝地上水坑照了照,发现只是留了一道浅浅血痕,顿时脸色红白交织。
“蠢货,站起来,去,仓库带路。”陈琛扶着腰间铁剑,中气十足地朝着手下兵卒大吼,“来人,把刚才搬进仓库的那些粮都给本将拿出来!”
李昀看着重重钉在地上的匕首,回想起刚才那只没有箭头的羽箭,眸光忽得一震,立刻回身,朝着匕首飞来的方向仔细寻找。
五年前,那人打掉刽子手手中的砍刀时,也是一支羽箭没入刽子手腕骨,一支匕首钉入肩胛骨。
然后一步步踏着雪泥,将自己从刑场中亲手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