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葛伯阳的疯言疯语,他很在意?
“我不在意。”他突然这么说,好似知她心中所想。
他听见了那句薛郎的调笑,也忆起了那条勾破的裙子。
水蓝色丝绸绣花的褶裙,是星铭选购的最顶级的浮光锦,质地柔软细腻,整个鹤亭县、甚至鹤吟郡都难以做出同样的。
她从春猎的营地穿过来,现在也是唯一的一件。
书心只想着两个人和和美美,说别人反而晦气,干脆也像当地人一样,摘了长满叶子的绿枝条,绕着他俩洒了好几遍。
“以后再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了。”
他任她拿着柳条扫,也拿着在她身上扫过。
扫完晦气,这才并排往家里去。
“院门口有几棵杨树,长得并不粗壮,间隔又近,打秋千正好。你回去给我做个秋千。”
见她真的不想念少将军,他神色也缓了缓,说话间也有笑颜了。
“好。”
到了院里,方文厚和葛伯阳都不在,杨替开始做秋千。
书心抱怨:“估计又去给郑太守出什么鬼主意了。”
她不忘叮嘱杨替,“父亲和葛伯阳两个,一个打定主意为班国效力,一个誓死要与萧柘为敌,你千万别像他俩。我们从北州过来是为了过平淡日子的,可不是为了鹤吟打打杀杀。”
他正忙着打秋千,正要停下说什么,书心让他继续听着就是。
“杨替,我最讨厌别人抛弃我、欺骗我,你不要这样对我。”
“你不要像星铭,为了国家百姓,不顾家庭妻儿,也不要像我爹,他也不是负责任的男人。自以为死可报国恩,可以让我和娘亲过得好,实际上却让我们一家三口颠沛流离,不能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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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我什么都不图,什么高官厚禄,家国天下,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遮荫避雨的那一片瓦。”
然而,杨替却沉默了。
“你明白吗?”
她又问了一次,他才说了句“他知道”,继续给做秋千。
秋千很快做好了,书心坐着,杨替在后面轻推着,一荡一荡,像飞一样。
一个玩的开心,却不知另一个心事重重,满心早已跑到了九霄云外。
且不说飞骑将军密令,就是他这样一个外来户,想凭自己的本事在此地安家落户都不容易。
比如医馆。
鹤吟郡和萧国各州一样,大夫统一管理的,郡中主要有博士、助教坐镇,下有学生可以到各基层地方。
杨替师从封水,却没有正经“身份”,封水从太医院出去,已成了白身,后来虽是军医,也是看在薛将军的面上治病救人,并不挂职。因而杨替,现在是白身封水的徒弟,自然也是一个白身。
没有名望噱头,想在圈地为盟十来年、早已经有了自己独特的体系的鹤吟郡落户,难上加难。
除非他出自官府,或和官府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而这些,全都不是书心所期待的。
和太守府扯在一起,和与飞骑将军扯在一起,又有什么区别呢?
“薛郎”,杨替心里想着葛伯阳的那句话,生活境遇一落千丈,夫人真的不会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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