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万丈冰壁,眼眸中都是心驰神往目眩神迷的光芒,喃喃道,“真美啊……”
风声在耳边呼啸,谢云玠看着她,心态与她完全不同,全无心情看什么昆仑山,低声问道:“冷吗?早膳……用过了吗?”
接着又从袖中掏出一袋干粮递给她,“再垫点儿吧。”
宋旎欢想起早上的那些吃的,不知道是牦牛乳太膻了还是怎么回事,恶心的她直想干呕,并未进食多少,此刻也不觉得饿,便摆了摆手,看也不看他往前去了。
按照车夫给指的方向,二人在冰雪皑皑的神山中缓步而行,气氛压抑又沉闷。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雪扑簌落下。
可方才并没有下雪。
轰地一声巨响,山顶的积雪仿佛被天神之手推动,咆哮着极崩落,如同遏制不住的浪潮,千仞冰壁也尽数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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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旎欢呆呆望着眼前的巨变,下一刻,身子被猛地一拽,谢云玠已拽住她的手向反方向跑去。
“快跑!”他喊道,“雪崩了!”
雪崩的声响如同大地深处某种巨兽的怒吼,地面都在震颤,宋旎欢勉强听清楚了谢云玠的声音,可那雪沫子被极大的冲劲儿扬起,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只有手腕上的触感,一直都在。
他紧紧地拉住她。
谢云玠奋尽全力地奔跑着,疯了一样。
其实他已经在火光电石间反应过来,极快地找准方向,作出了正确的决定。
可面对自然界的威力,人类的力量渺小的微不可计。
宋旎欢的裙摆厚重,根本跑不快,而且不知怎的,小腹窜起一阵阵疼痛,她只觉得暴风雪中青年拉着她的那只手越来越松。
谢云玠脑海中闪过一丝想法,如果没有她,他能跑得更快,也能更灵活,兴许不会被掩埋在这皑皑雪域中。
可这想法仅仅是一瞬,理智便被浓烈的不舍和愧疚所压垮。
宋旎欢觉得手腕上的力道又重新回来了,还比之前拽得更紧。
冰寒的冷意翻滚而来,愈逼近,他们二人在漫天暴风雪中和那些疾驰呼啸的雪花没有半分区别,顷刻间就能被碾压。
背后的冷意让探花郎切切的清醒,他努力凝目望去,视线所及之处似乎有一处洞穴,就在几步之遥!
他咬牙扯住她,“跟紧我!”
眼前的一切愈清晰,那洞穴近在咫尺,是天然的,冰山的溶洞。
谢云玠看的书种类繁杂,曾在某卷风物志上看到过,这类天然形成的冰川溶洞,里面并不会有多寒冷,时常作为猎户进山后的过夜之所。
可……这洞口虽小,却是敞开的,若没有可以阻挡之物,顷刻间就会被那肆虐的雪浪所填满。
背后是肆虐的一泻而下的风雪,森冷的威压愈甚,连呼吸似乎都能被掠夺。
没有时间再考虑了。
宋旎欢只觉得手臂一紧,被谢云玠用力一拽,她被他从背后拽到了前方,一把推进了洞穴中。
谢云玠于风雪中冷静地看着她精致的眉眼,她的表情惊恐无措……
他微微勾起了唇角。
最后一眼了。
即使是这样的表情,也比昨夜那样看他要好!
活下去吧,尽力活下去。
然后到那个人身边去,登上后位。
她这样的女子,就该着光,翟衣凤冠,到那光芒万丈中去。
他曾答应要护她周全。
谢云玠转过身去,用后背,用自己的身体牢牢将洞口堵住,手指深深插进一旁的雪壁里。
他的眼前是肆虐的白。
但他似乎能看见多年前的那一日,夕阳如血,她裹着雪白的狐裘大氅从月洞门中探出头来。
一张脸明艳照人,未语先笑,眼眸中闪动着潋滟的光。
那笑颜就这样被他悄悄刻进了心房,刻入了他生命中晦暗不可言的一段锦缎中。
他只恨,遇到她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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