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达这番话语哪是在阿科力尔的伤口上撒盐,简直是往他那伤口里灌亡灵瘟疫。没有那个兽人能忍受被人当面侮辱他的氏族,阿科力尔原本惨白的脸,在抽搐中恢复了一点可怜的血色。
回过神来的阿科力尔弯刀拄地,整个人摇摇晃晃,脸色蜡黄如金简直如同死人。在外人看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地而亡。可他并没有倒,他的胸口正有节奏的随着呼吸不断起伏,一股若有若无的清脆雾气萦绕着全身。
兹达并不出手,而是默默看着。他明白,这是武僧的氤氲之雾,通过呼吸可以治疗自身的伤势,再不济也能缓解痛苦。
静。极静。所有人都陷入了寂静之中,只有阿科力尔沉重悠长的呼吸声在小巷中回荡。每个人都全神贯注,绷着脸,死死盯着阿科力尔,看他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究竟会使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招数。
沙——。脚底摩擦地面发出一声轻响,一道灰影无声闪过,飘然跃起。没人看见阿科力尔是怎么跳起来的,待众人反应过来时他已出现在兹达头顶,弯刀迎头劈下。
“静心步?”兹达一呆,这虽算不上什么高深功夫,但胜在无声无息,对气息控制要求极高,想不到阿科力尔居然到现在还有余力如此精准地控制气息。
就在此时,兹达突感头皮一紧,弯刀已然劈刀头顶。眼看自己就要脑袋搬家,兹达一个滚地翻,像个球一样斜滚而出,避开弯刀,起身放掌收肘,运起震山掌对着阿科力尔胸口狠狠拍去。
左掌,右掌,双掌。电光火石间兹达连发四掌。若是阿科力尔左手还在,尚能抵御两招,可他整条胳膊被萨迪尔齐根卸去,右手收刀不及,硬吃四掌。
只听砰砰几声,阿科力尔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他面色痛苦咬紧牙关,没憋住噗得喷出一口血来。兹达这几发震山掌,运足了十成力道,明眼人都能看出,阿科力尔肋骨尽碎。如今他咳嗽不止,口吐鲜血,已然是断骨扎穿肺部。
兹达看他如此痛苦,正要上前解决他。可阿科力尔居然从地上翻身坐起,挺刀冲了过来。这是他烧尽生命精华的最后一击,是他作为战士发起的最后一次冲锋。
刀尖直奔眼前,兹达抬手挡开,右手运起震山掌同样是使足全力,一掌递出。
咣当——弯刀落地。
阿科力尔像被抽去了灵魂,向后径直飞了出去。兹达感觉自己像打在了棉花上,没有感到一点阻力。阿科力尔早已是油尽灯枯,焉能承受的了兹达这一掌的威力。
噗通一声,阿科力尔·古雷重重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再也没有醒过来。
兹达喘着粗气,默然注视着地上的尸体。他赢得了决斗的胜利,却没有感到半分的荣耀。他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突然双腿一软,向后倒去,猎齿和长牙两兄弟及时上前扶住。
萨迪尔草草看了眼地上的尸体,高声宣布:“阿科力尔·古雷死亡!这场玛克戈拉的获胜者是:兹达·布隆!”
“啊啊啊啊——不——”巷子一个角落里,爆发出一声惨痛的哀嚎,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一名身着女兽人,从阴暗的角落里冲出来,她身着布衣,一身的平民打扮看不出身份,推开旁人,伏在阿科力尔的尸体上嚎啕大哭。没人注意到这里居然还藏了个人,很可能从一开始就躲在那儿,目睹了全程。
阿科力尔的上司巴迪斯,对萨迪尔解释说:“这是他老婆。哈切娜特。”
“啊——呜呜呜……让你别来你非要来……你想过我和你儿子吗……呜呜呜呜……”
哭到一半,她忽然打住,抬头恶狠狠地盯住兹达,獠牙毕露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鸣。
怕她情绪失控,萨迪尔挡在她和兹达面前,劝解道:“很遗憾,夫人。你丈夫依照部落传统发起玛克戈拉,却没能遵守约定,最后输掉了它。这种情况没人愿意发生,可我们必须尊重传统。”
话是如此,可从萨迪尔嘴里说出来没什么说服力,毕竟哈切娜特可是亲眼看着眼前的这位大官砍掉了丈夫的一条胳膊。
场面陷入可怕的僵持,所有人都怕这个女的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举动。
“哒哒哒哒……”巷口想起一阵蹄声,抬眼一看,一位牛头人带着一小队卫兵从巷口涌了进来。
“萨迪尔部长,”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奥格瑞玛的城门长官,牛头人拉托尔。他对萨迪尔敬了个礼说:“部长大人,这里就交给我来处理。”
“嗯?”萨迪尔莫名其妙,问:“拉托尔?你不去看城门跑这来干什么。”
拉托尔又敬了个礼:“报告长官,现在人力紧缺,整个力量谷都有我负责。适才仪式开始后,我一直守在巷口,以免仪式被人打扰。”
“哦。你升官了?很好。”萨迪尔说,“算我欠你个人情,你把这位夫人和他丈夫的遗体送回去,要向她的家人把事情说清楚。”
“遵命!”
萨迪尔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开,扶着兹达进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