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没哑巴张那么好命,体格变态天赋异禀。不过瞎爷勤奋好学刻苦上进,南瞎北哑的名头终究是传了出去。
后来熟了点儿、他偶尔也能搂着哑巴的肩膀逗他:“你看啊哑巴,你哑我瞎、你说咱俩是不是绝配?”
每当这时候哑巴总是不理他,打掉他的手去做别的、或者跟他聊接下来的计划。他从不生气,也不失落,活了一百多年了、他早学会了知足。——你看啊,道上谁敢当着他的面儿叫哑巴?连小三爷也只敢喊过一回闷油瓶。喊完了就跑,怂得跟躲屠户的鸡崽子似的。
可小三爷终归是特殊的。
他不是九门人却尽知九门事。知道张家和吴家千丝万缕的纠缠,知道吴邪和张起灵之间必须紧紧缠绕的宿命。有时候他也忍不住想,张起灵、到底是怎么看他、看吴邪的呢?
还是更喜欢吴邪吧。毕竟小三爷年轻活泼有朝气,浑身上下都写着好骗傻白甜。像他们这种老妖怪就喜欢活蹦乱跳的小鲜肉——不然张起灵那么独的一个人,怎么就默许小三爷狗屁膏药似地缠着他不放呢?
后来张起灵进了青铜门,傻白甜小三爷没了、活着的是钮祜禄小三爷。雷霆手段步步为营,居然真给他掰倒了汪家。他不是什么圣人,可也真心爱屋及乌。叫了师父就教真本事,自己会的教、自己不会的学着教。眼睛时好时坏、总之是越来越坏了。他得早做打算,给他教出来个比瞎子更厉害的伙伴才肯放心走。万一他还没出门自己先瞎了怎么办?总得有人去接应吧。瞎子看过几次吴邪给自己用费洛蒙,嗅觉失灵鼻腔出血、人不人鬼不鬼的。他扪心自问,换成是自己、到底能不能为哑巴做到这份上?
他没有答案。他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三爷。他只是一个活了太久的怪物,一个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的老人,一个没有身份证买不了火车票的黑户,一个连最后的光明世界都即将失去的废人。
喜欢啊?喜欢吧。喜欢有什么用呢?
算了吗?算了吧。空活百年太孤苦了,他自己就是潭底石,冷透了,肖想什么山尖雪。
小三爷好啊。年轻有为,家富族望。是能照一世冰消雪融的暖阳,有他在的地方就是草长莺飞春暖花开的好时节。
反正……反正他应该活得比他们都久。最后的最后、还是自己会陪着他,以兄弟的身份。就是不知道哑巴会不会需要一个真的瞎子兄弟了。
幸好……幸好他前半辈子的晦气都攒成了一个福报,在他栽了个大跟头之后等着他。他躺在那儿、起先无知无觉只觉得舒服,后来有知觉了、知道是有人在看着他、让他安心。他在那天夜里做了个梦,梦到自己一时不察掉进尸鳖堆里,被潮水一样的虫群包裹着。有虫子顺着他的耳朵眼鼻孔要往里钻,他挣扎不过、浑身上下钻心的疼。突然虫群退去了,好像有什么更吸引它们的美味。他费力地睁开眼,看到满身是血的麒麟跌跌撞撞跑过来,看着他、抖着手、叫不醒他。
墓室昏暗无光,可他就是看清了他眼里的悲意。看起来那么难过,那么绝望。他不要他难过,更不要他绝望。
他瞬间就醒了。
“想什么?”
搂着他的人察觉到他太长久的走神,抬起头担忧地望着他。他盯着人看了会儿,吻吻他湿掉的刘海儿把人推开、坐起身点了支烟,抽了口、叼着烟低头笑:
“我一直以为你喜欢吴邪。”
麒麟还泛着光,哑巴闻言愣了下、又皱皱眉摘走他嘴里的烟:
“他就是个晚辈,我答应了吴家要看着他点儿。”
“嗯。”
他伸手把人搂过来,肉贴肉紧挨着、烟在两人手里来回交换。太阳沉进地平线了,望出去的外面只有万顷碧波的大海,风平浪静的、像他们。不管经历多少狂风暴雨波澜壮阔的旅程,最终都安静了下来、依偎在一起,看夕阳无限好、分享同一支烟。
他心情实在是好,揽着人的手紧了紧、抽完最后一口、凑过去把烟雾喷在人脸上,开口问:
“他是晚辈,那我呢?是你的心肝宝贝?”
哑巴扔掉他捏着他的烟蒂,换成自己的手握上去,转过头来亲他。
“嗯,”松开的时候他说,
“是宝贝。”
玫瑰
宝贝高兴得没边儿了,天天扒着他胡闹。两个岁数可以申请吉尼斯纪录的百岁老人一朝返老还童,学小年轻谈恋爱没章法、就知道滚床单。
——也不止床单,地毯、沙发、餐桌、浴室洗手台、浴缸、阳台的栏杆、泳池里、躺椅上、沙滩上……最离谱的是在海里、张起灵非把他抱起来。他没办法,只能四肢悬空缠腰绕颈受着。他觉得自己要被盐腌熟了、熟透了、一看就好吃那种。不过他一想到自己也把张起灵按在玻璃窗上弄哭过、心里就平衡了。过日子嘛,分那么清做什么?怎么爽不是爽?
反正解总买单的豪华别墅有二十四小时管家收拾残局,两位大爷毫不羞涩狼狈、尽情撒欢儿就行。
解总他们就在另一个岛上,出于某种多方不需言说的默契、他们并没有凑在一起。一开始吴邪还有点儿担心胖子一个人会不会不太好,通了个视频才发现对面音乐声震耳欲聋、满屏大长腿36d还有浓眉大眼八款腹肌、醋得解总不到一分钟就给按了。
不过他们今天人倒是齐,一起聚在丽思卡尔顿的露台吧上喝酒。等天黑,瞎爷要求婚。
睡都睡过好几轮了,要是个姑娘恐怕这会儿已经怀上了。张族长多金贵、总不能委屈人家没名没份的。好在哑巴解了他的禁酒令,不然没有三两黄汤壮胆、瞎爷真有点儿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