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下旬的气候并不燥,更何况仙山地势颇高。
过程虽说漫长了些,但也不至于让人看得心浮气躁即刻想走。
那丫头点了茶移步分别送到两人桌上,这便欠身退下了。
洛笙抬手向那西侯做了个请的动作,端了茶盏做做样子。
欧阳彰倒是很给面子地浅尝了一口,摸着膝上的猫道:“姑娘这茶不错,可本侯却觉着还是碧螺春更合口味。”
洛笙莞尔:“侯爷是京都的贵人,当然不同我们这样的江湖人。”
“本侯原本也是江湖人,不知姑娘所言贵在何处?”欧阳彰笑着点了点头,手上还是一下一下地抚着那黑猫,“许是京都的繁华景养人吧!”
洛笙垂眸:“想必侯爷年轻时也处江湖之远忧其君。”
欧阳彰闻言终于抬眼看向她:“听闻姑娘前几日在京郊救下太子,想来也是个江湖中忧君的人物。”
洛笙听出了他的试探,只不咸不淡道:“路过而已。仙家提升修为离不开实践中所得经验,偶遇魔兽实乃一大机遇,在下怎好袖手旁观?”
欧阳彰闻言大笑起来,怀中的猫也被他一吓嗞了一声,他又不着痕迹地安抚:“本侯素来不知姑娘也是爱说笑的——听闻这山中也有不少官家子弟?”
洛笙沉默一会儿,似乎思考一阵儿,这才回他:“侯爷消息灵通。镜花水月官家子弟确实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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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欧阳彰抬手放了怀中黑猫落地,“姑娘不如归入我北侯府,今后也算为官家效力?”
饶是洛笙早料到北侯此行或许带着这样的目的,听闻这一句时仍然整个人一愣。
她藏在袖中的手指下意识蜷缩,很快又重新舒开。
“侯爷,”洛笙微微抬看向客人的方向,“我镜花水月虽是第一仙门,可素来也从不自诩名门正派,仙门长老出身各异,山中弟子更是鱼龙混杂,既有望族之后也有小巷泼皮——怕是承不起官家的邀请。”
欧阳彰倒是没料到她会有这番说辞,回过神来干笑两声:“官家既然请了,便是镜花水月有这个实力,姑娘可别不识抬举。”
“仙门永远不会归于官家。若是侯爷对我镜花水月弟子感兴趣,我第一仙门来去自由,只是——”她说着又端起茶盏来送进斗笠的轻纱里吹了吹,“不接受回炉重造。”
不接受回炉重造,即出了仙门便不许回来。
洛笙将对官家的排斥表达得很明显。
欧阳彰也不是愚钝的人,这下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姑娘到底是年轻了些。”他轻笑着提醒一句,“本侯还是奉劝姑娘——年轻气盛终究会有被浇灭气焰的时候。”
他招了招手,那自己玩了有一会儿的黑猫叫唤了一声又跳回到他怀里。
欧阳彰抱着黑猫往外走,语气带着不算善意的提醒:“姑娘可得小心,我这啸铁已然嗅到了老鼠的味道。”
洛笙知他话里有话。
说是替官家来一趟仙门,其实更多的还是为暗夜冢探路。
朝堂尔虞我诈防不胜防,暗夜冢冷血无情手段雷霆。
无论哪个,都不是她想去参与壮大的势力。
她正想着,忽的觉那小少年在轻纱前摆了摆手吸引她回神。
“姑娘,”孙慕清刚把视线从外面收回来,“那北侯怎么这就走了?他说什么了?怎么连我进了正殿你都没注意到?”
这小少年跟着乱羽倒是容易跟人混熟,前两日见她时还哆哆嗦嗦,这会儿相处了没多几日已经能开上玩笑了。
“你也知道这是正殿?”洛笙起身把茶水倒在盆栽里,“擅闯者可是该罚的。”
孙慕清嘻嘻一笑:“姑娘,其实我也不算擅闯吧?”
洛笙不与他争,只把茶盏收进托盘交过去:“让刘子诺把这茶盏里里外外洗干净了。我出门一趟,无事便初秋再回来。”
孙慕清刚刚接过,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那斗笠边沿的轻纱便从他眼前飘过,人已经朝着外面去了。
他看看手中托着的茶盏,又看看已然远了的白衣,撇撇嘴感慨一句:“怎么和乱哥一样,只会留我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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