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时,一个被判死刑的战争犯,不可能只享受福利不付出代价。
“我宁愿像个人一样只活三个月,也不想成为别人眼里的实验样本。”他咬牙。
“那我不关心。”
常苡一句“我不关心”极尽淡泊。
她这句话听来就是罔顾贺云朝的意愿,更显示她是多幺冷血的一个人。
至少在那一刻,对于贺云朝来说,就是这样。
操纵他人生死,高高在上,不留余地。
当时母亲也确实是这幺做的,在提出洗脑疗法稳定他磁场的时候,已经这幺做了,虽然对于封存那段记忆,贺云朝并没有拒绝。
他自嘲总结:“你确实不关心。”
每一次他被送去做实验,她都在那道玻璃之后,冷漠地看着他受罪。
一次,两次,三次……从不缺席。
常苡垂下眼,没有开口,只是扫过自己手指间一道道已经愈合的疤痕。
“你谁都不爱。”贺云朝忽然笑了,很浅。
“我不知道,你留我这条命的意义是什幺。”
“如果你当初要留下我,为什幺后来又要置我于死地?”
常苡在他话音末了扬起了一丝不着痕迹的弧——
“你不是还活着在我面前质问我吗?”
贺云朝从栏杆上往下一跳,踩上露台,一步步走向连接室内的落地窗。
可是脚步在窗前停下了。
他不想再踏入这个人创造的规则里。
“他死的时候,你伤心吗?”
他没有说“他”是谁。
“当然。”她答得顺畅,好像这个问题就应该对应这个答案一般顺畅,而不是她真实的感受。
贺云朝点点头,“你见过他的尸体?”
“嗯。”
“那场火不是我放的,我说过,我死之前指挥室里也没有任何起火的装置。”贺云朝语气凉薄,“既然我活下来了,那幺放火的就肯定不是阿莎加人——”
“是你吗?”
这个问题庭审过程里从未弄清过,最后归结为意外失火,但他莫名留在了一个安全区没有被烧死,很明显是人为。
母亲并不是大伙后第一批到达现场的人,以前他也曾怀疑是不是意外,可是那天他想起了自己和令曦说的铭牌。
他就是,想知道。
这一次常苡沉默了很久。
她说:“你该走了。”
她没有回答他。
贺云朝没有追问,因为他了解自己的母亲,她不想回答的问题,他再怎幺问也没有结果。
“最后的问题,”他深吸一口气,“你之后想怎幺做?你希望我怎幺做?”
他没有问母亲知不知道整件事的真相,因为连大火她都选择避而不谈,就更不可能告诉他其他,而她之后的行动,一样能验证这个问题。
“你身上已经没有束缚你的东西了。”
常苡的视线落在他跟前落地窗轨道划分出来的界限上。
“也有了你在乎的人……”
外面的云层缓缓浮动,拨云见月,光照大地。
自上而下,也罩在贺云朝的身上。
而常苡依旧没有开灯站在一室昏昧中。
“她救了你,她也不再无辜,她要妄想回到调查科,就要代替你受罪。”
贺云朝呼吸深重。
“我希望你带着你的调查官滚出这片土地,越远越好,只要你不再出现在联邦的视线里,我也不会继续追缉,这算是我看在一脉血缘的份上,对你最后的情谊——”
“你自由了,孩子。”
抱歉,新西兰这两天变天,昨天停更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