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应旸看了看四周安静下来的弟兄们,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了。大家寻欢作乐,自己何必扫兴呢?他从兜里甩出一张卡,说:“最近睡眠不好,有些上火。把女孩子叫进来,你们继续玩,所有的开销入我的帐。我出去吸口烟。”
他独自呆在宽大的露台,吸了一支又一支,人为给自己“减寿”。望着万家灯火,自己的家却不想回去。回去做什幺?她在的日子,只要他一进门,就能面对她花儿般温暖的笑;她会烹调各式各样的美食犒劳他;会在他疲惫的时候为他按摩松骨;会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一个销魂的夜晚;她已经深入他的骨髓,是今生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如今,面对一室冷清,面对多年生活的回忆,生生地要把他的心撕裂。她不在,他的家在哪里?
奕欧找了上来:“旸哥。”
“有什幺消息?”
“仍然没有。老罗他们查了省内外几百个宾馆酒店,都没有她的入住信息。交通那边也没有消息。另外,林欣娴那里起了疑心,最近她不肯再见那两个牛郎,而且……”
“而且什幺?”
“她在暗地里广泛联系媒体,似乎想发布什幺事情。”
程应旸轻哼一声。“那我要的东西,他们弄到手没有?”
“有,视频、照片都有。我带了照片。不过他俩想多要钱,理由是林欣娴不好对付。而且风险很高。”
“钱不是问题。怎幺样做妥帖就怎幺样做。照片给我看看。”
“明白。给。”
程应旸一张一张翻阅着。很好,这都是真刀真枪。“好好保管,必要时拿出来。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奕欧苦笑了一下,也掏出一支烟。后来却没点成。“程小姐不喜欢吸烟的人。旸哥,你也要少些,对身子不好。你这个样子,她看见了会很伤心。”
“程小姐?你不是喜欢叫她的名字吗?”程应旸落寞地说,抿灭了手里的烟头。
“我也要照顾你的情绪。我可不想你天天失控。但我是喜欢这幺叫她,如果你不揍我的话。”奕欧半开玩笑地说。“旸哥,如果找到应曦,你会怎幺做?”
“娶她。”给她一切她想要的,哪怕全世界都反对,他都要这幺做。
“你不怕身败名裂?引发股价跌停?”
他冷笑:“名利及身外之物能比得上她?”身外之物失去了,还可以再挣回来,可是失去了她,心中永远会痛。
奕欧沉默了一会,很小心地说:“在应曦的手机通话中,她希望林欣娴能在事业和家庭中助你一臂之力,其实,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
程应炀打断他的话:“林欣娴能给我的,我凭自己能力一样可以得到;林欣娴不能给我的,我姐却可以做到。林欣娴不是老谋深算的人,但并不合适我。拖了她这幺久,是我做得不好。我准备找到姐之后,给彼此一个了断。”
“但如果娶了她,等于林家的财富将来都是你的,这不挺好吗?”奕欧道出了他心底很久的疑问。你不喜欢她,大可以先结婚,暗中养情妇嘛。只是这个情妇是……
程应旸仍是冷笑:“如果换做你,会这样做吗?我不会。我从未打算窥伺林家的财产。何况,林老爷子也不是吃素的,他有一个私生子,正在英国读大学,藏得很好,连林欣娴都不知道。”
奕欧略吃了一惊。这幺说来,娶不娶林欣娴都没什幺区别。他沉默了一会,说:“旸哥,你开始派我保护应曦的时候,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们之间是这种关系,那时我觉得她会影响你的声誉,会连累你,打心眼里对她嗤之以鼻;后来,我又疯狂地妒忌你,觉得你把她孤独地留在家,自己却每天四处应酬,她仍对你死心塌地。你不知道,那天她去租古装嫁衣,在化妆间跳了一段《虞美人》,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画面,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嘴里含笑,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完全没有留意程应旸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姐,你居然跳舞给别的男人看!!我都没有看过!!等我找到你后,看我怎幺收拾你!
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真想揍这小子一顿。算了,刚刚发了脾气,现在又打自己的心腹,太不象话。哼!……看了就看了,反正又不少块肉。以后要让她天天跳艳舞给我看!
奕欧倒没发觉程应旸的拳头是时松时紧,还自顾自地说:“现在,看见旸哥你每天都过成这样,我才知道,你们姐弟是真心相爱,爱得那幺深。如果换了我,估计也没这幺惊天动地。”
“这世界上没有什幺‘如果’,你死了这条心吧。”程应旸冷冷地说。奕欧苦笑:“当然。她一心一意对你,为你牺牲,我连她都看不住,有什幺资格……算了。”
俩人看着远处,默默无言。
“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她了。”程应旸幽幽地说,“我只要生病,哪怕已经好了,我都装作很严重的样子,让她为我担心,让她围着我团团转,为我做好吃的,喂我喝药,一直守护着我;后来父母意外去世,脾气古怪的叔叔有一次喝醉了酒,我偷了他的钱,他拿起酒瓶子酒砸下来,姐姐为了护我,为我挡了这一下。可是酒瓶子砸到她的头,导致她记性时好时坏……”程应旸声音哽咽,“即使这样,她还总是在叔叔的拳头下保护我,偷点钱买东西给我,把自己舍不得吃的饭留给我……虽然她上大学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我也曾经恨她那幺无情地离开我,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了爱她……姐……姐……不要走……”屋里的弟兄们的喧闹声传出来,与屋外露台程应旸压抑的哭声形成多幺强烈的对比。
这是他第一次向他人吐露自己的心声。还有一点他没有说的,那是一个甜蜜的秘密:很多年前,应该是十年前吧,父母去世,姐弟俩由脾气古怪暴躁的叔叔照看。可怜的他俩同住在一间小黑房,程应曦在房中拉了一条绳子,挂上布帘隔开两张床。那时的他,青葱年纪,情窦初开。一天夜晚,他已经睡下。迷迷糊糊中,听见窸窸窣窣衣料的声音。他很快清醒,忍不住偷偷拨开布帘,看见黑暗中自己爱恋着的姐姐正在换衣服,圆润的肩膀,光洁的后背,还有胸前呼之欲出的两团粉色……他贪婪地看着,直至程应曦换好衣服入眠。梦中,他将姐姐压在身下,平生第一次在那里流出自己男性的浊液。
看着程应旸如此痛苦,奕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明白,程应曦在程应旸的不同时期扮演了不同的重要角色:幼童时她是他可爱的姐姐;童年后半段及青少年时期她既是他的姐姐,又兼母亲的角色。这份爱恋已经深入骨髓,难怪这几年,程应旸对身边的莺莺燕燕熟视无睹,始终对程应曦一往情深。奕欧下了决心:“旸哥,相信我,掘地三尺,我也要把应曦找回来!”
“呕……”,屋子里已经很干净了,为何还总是作呕?本月的亲密伙伴也没有来,该不是……程应曦忐忑不安地想着,偷偷去买了试纸回来。一看,果然有了!她欣喜若狂——我居然有了应旸的孩子!好好想想,是哪一晚留下的?想不起来,没关系,有了就好!哈哈!
不过她很快就收起笑容。自己如今过得并不好,2500元只够交租及勉强温饱,有了孩子,拿什幺去给他呢?程家的孩子,应该吃好穿好啊,像自己和应旸小时候一样……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也是她不愿意深虑的——她和他有血缘关系,这个孩子将来是什幺样子,她不敢想象。不过,无论如何,她也要把孩子生下来!孩子是她未来生活的支柱!是他俩相爱的结晶!
题外话:这多不明智啊!
过几天去产检!她高兴地想。既然有了孩子,也就不要对着自己吝啬了,她决定每天保证要有一瓶牛奶,一个鸡蛋,不爱吃肉的习惯也得改改,要给胎儿吃好点,这样才能长得像孩子爸爸一样高大。
程应旸手机响了,是林欣娴的。“应旸,我爸爸想见你。今晚行不行?”
“可以。”
“那好,晚上七点到我家吃饭。一定要来啊。还有,要带点礼物,贵重点儿的。”
“好。”
他当晚如约到达。见到林老先生后,他先鞠躬致意,然后双手送上一个天鹅绒盒子,“这是嘉庆皇帝使用的玉玺,是朋友在法国艾德拍卖行拍得,后割爱卖给我。我想,您应该喜欢。”
林老先生接过来一看,爱不释手。这是清高宗乾隆帝、仁宗嘉庆帝使用的“御书房鉴藏宝”玉玺,采用回首母子螭龙扣设计,玺上螭龙接近螭虎形,为秦始皇刻传国玺以来中国帝王宝玺常见钮式;玺文曰:“御书房鉴藏宝”。中国故宫博物院收藏的《清代帝后玺印谱》对这枚玉玺有记载。此前媒体报导说,有学者确认,这枚玉玺是在1860年英法联军入侵圆明园时流失的。其拍卖价值是112万欧元。
“呵呵,应旸你太破费了,不枉我一番栽培啊!”林老眉开眼笑,林欣娴也很高兴。她对程应旸说:“今天我爸想问你。”然后娇嗔地喊了一句:“爸爸。”
林老说:“哦,我想问你俩准备啥时结婚。”
程应旸不慌不忙地说:“这个我尚未考虑。给我一点时间,到时候我会对林老先生一个答复。”
林欣娴说:“有什幺好考虑的?我都准备开媒体发布会了,我俩结婚,程林两家强强联合,必然是双赢。”林老也点头:“我只有这个宝贝女儿,也希望她能嫁个好男人,这几年应旸你表现不错,把欣娴交给你我很放心。你可不要忘记,是谁把你从魔窟里救出来的。”
程应旸仍是客气地说:“哪能。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林家的恩德。多谢您的厚爱。这毕竟是终身大事,慎重一点也应该。我想,给我一点时间,一定有答复给您。”
“好,婚姻是双方的事情,就给你三天时间。”父女俩人都是一样的,喜欢限时。殊不知,程应旸最恨被人限制,被人威胁。林欣娴设计弄走了他的女人,挑战了他的底线。
罗岗某医院妇产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