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嘉雯讶然,这不是睡在马车里的事情,而是他们明明说好要游山玩水的嘛?
可她也不敢问也不敢说,只是和如意去了厨房,点了几个好菜。
她们走了以后,江怀对张朔道:“你很得意?”
张朔喝了口茶,摇了摇头道:“你明知道骑马追来的是若瑾,干嘛不想让嘉雯知道?”
江怀轻嗤道:“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嘉雯会回去吗?既然不能,何必又要给若瑾希望?”
张朔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我看你是见若瑾和嘉雯冰释前嫌了,心里担心吧?”
江怀眼中沉下一片暗影,冷怒道:“我担心什么?”
张朔冷眼回视,不甘示弱道:“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他们并没有吵出什么结果。庞嘉雯和如意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收声了,两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谁也不想讲话。
庞嘉雯和如意察觉到气氛不对,当即直直地出了驿站,去帮陈勇喂马去了。
张朔看着江怀,不知怎么突然就笑了。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也许你说的是对,是我多此一举了。”
“不过看到嘉雯宁愿出去给陈勇喂马也不愿意留下来缓和我们之间的僵局,你觉得我们又比白若瑾强在哪里呢?”
张朔说完就走了,丝毫没有给江怀回嘴的机会。
江怀一个人静坐了一会,目光远远地看向站在马槽边的庞嘉雯,小丫头笑面好,看一匹马都显得情深意切的。就是不想理人的时候很招恨,仿佛谁也左右不了她似的。
张朔说错了,他不是担心,他只是有些心急。
他希望庞嘉雯的人生可以早点走上正轨,而不是一直跟过去纠缠。白若瑾倘若不是他的亲外甥,他有一千种办法让他消失而不被察觉。
从前他不会在意这些,也许还会以此来锻炼庞嘉雯的心性。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想多护着点庞嘉雯。
这一夜他们到底还是歇在了驿站,晚上风大,黄沙被吹在纸糊的窗户上,沙沙作响。
庞嘉雯迷迷糊糊睡去,等再睁眼时天都亮了。
随意洗漱后她们下楼吃早膳,两个人都是小丫头打扮,穿着窄袖劲装,看起来到是挺利落的。
上马车的时候,如意惊呼:“哇,这些核桃酥都是谁买的啊,还热乎乎的。”
张朔驱车前行,淡淡道:“有心之人买的。”
如意以为是张朔买的,笑呵呵地吃了。
另外一辆车上,庞嘉雯揭开食盒,愣了愣神。
她瞧着这些新鲜的核桃酥很熟悉,看那不规则的边缘小缺口,好像是初学的白若瑾做的。
庞嘉雯猛然撩起车帘,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江怀闭目养神,淡淡道:“别找了,他在后厨。”
庞嘉雯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还真是。
她拾起一块核桃酥,放在嘴里尝了尝,还热乎的不错,甜而不腻,口味清淡。
做这个糕点的时候,她跟白若瑾说过,不喜欢吃太甜的。这口味跟他做给老夫人带走的根本就不一样,但做工是一样的,差了那么点精益求精的完美。
庞嘉雯笑了,又吃了两块。
车轱辘动了,江怀意外道:“你不去见见他?”
庞嘉雯摇了摇头,吃着糕点道:“他的心意我收到了,可我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都到洛阳城外了,我总不能一时兴起就拐着他私奔吧?”
江怀蹙着眉,不悦道:“你为什么总把私奔挂在嘴边?”
庞嘉雯神情微怔,转而傻傻地笑道:“兴许是我上辈子私奔过但又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这辈子总会无意识提起,想告诉自己别再重蹈覆辙了。”
江怀默然,垂下眼眸道:“这世道对女子苛刻,倘若两家不是死仇,还是明媒正娶的好。”
庞嘉雯赞同地点了点头道:“所以,如果有一千种迂回的办法可以在一起,但那个男人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女子私奔,是不是证明他是真心爱她的?”
江怀一时怔住,他看向庞嘉雯,见她无比认真,眼眸灼灼地发着光。
他下意识点了点头,出声道:“如果他真真切切地奔赴过,只是因为无法拒绝那个姑娘的话,我想他是真心爱她的。”
庞嘉雯突然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大声道:“我好傻啊。”
江怀看过去,只见她醍醐灌顶般撑大眼睛,重复道:“我好傻啊。”
她说完,转身就跳车了。
江怀伸手去拽她,明明可以拽住的,可不知怎么,他只看见庞嘉雯的衣角从他掌心划过,等握紧时才发现手心里空空如也。
庞嘉雯跳车了,猝不及防。
陈勇立即停车,马车前倾,江怀身形却稳如泰山。
他愣在原地,连陈勇问他的话都没有听清楚。
他在想,怎么就抓不住呢?
明明就在掌心了,可他竟然没有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