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老姜头拨开挡路的天星司,凑到趴在地上不断疯言疯语的柳翩翩身边蹲下,无畏地抬起她的头。只见她布满皱纹的额头上有个豆大的鼓包,缓慢地在皮下爬来爬去,看着渗人极了。
季宁犹豫了片刻,也跑去蹲下,和老姜头一起观察起活生生的蛊虫:“师父,我想这应是一对母子蛊,柳翩翩体内是母蛊,这黑玉罐内的是子蛊?”
“对。”老姜头点点头,“据闻蛊术十分危险,一个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太后拍了拍胸口,心悸不已,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蛊虫,但看柳翩翩此刻凄惨的下场,便知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差一点,衡儿就要变成这副可怕的模样了……思及此,太后顿时对佘夙眠心存感激,只觉他是李玉衡的福星。
幼时带李玉衡走出心中的围城,长大后又三番两次为李玉衡挡去劫难。
…
“蛊术既是南昭皇室所有,那么作为南昭皇室遗民的现任昭侯,自是有通晓蛊术的可能!”孟天河怒道,“微臣就知道那三位侯爷,没一个是清白的!”
楚侯制暗器,昭侯提供剧毒与蛊虫,齐侯则疑有勾结蛮夷之嫌。
“事不宜迟,天河,你速速带人连夜将刘氏一族拘捕入狱。”李玉衡神情冷酷道,“齐、楚、昭三侯亦然。”
刘大人闻言神色颓唐,而他的私生女柳翩翩在蛊虫的反噬下,生命已然走到了尽头。随着宿主的死亡,母蛊也跟着没了生机,黑玉罐子里的子蛊也迅速衰败成了灰烬,令老姜头可惜不已。
“喏。”孟天河领命,就要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瑟缩成一团的乌桑副使,冷哼一声,遂转头询问李玉衡,“陛下,不知这人该如何处置?”
乌桑副使听到自己被提及,恨不得当场消失。因着刘氏的重重许诺,他抱着搏一搏的心态,才与之为伍,没想到刘氏他不堪一击,轻易就败下阵来。
“陛下!微臣愿意供出刘氏等几位与乌桑交好的秦官。”乌桑副使试图卖友求生,“只求陛下宽恕微臣今夜的罪过。”
李玉衡眼眸微眯:“孤问你,永昌十五年,尔等缘何破城神速?”
乌桑副使身体一僵,迟迟不敢答。
“你若为孤解了此惑,孤保证放你安然回乌桑。”李玉衡许诺道。
乌桑副使远比云赫使臣自私,在心里权衡了片刻,终是吐露了秘密:“吾王攻城前,有人送来了边城地图。”
“谁?”李玉衡厉声诘问。
“齐。”乌桑副使道。而乌桑与云赫一样,地处旧齐地之北。
“天河,你带他下去写份证词,签字画押后,便派人护送他回乌桑。”李玉衡与孟天河交换了一个眼神。
孟天河点点头,把人带下去。
乌桑副使原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却不知日后待他安生回到乌桑,没多久,大秦便开始严令禁止乌桑人入境,亦不再允许秦人与乌桑一族通商。
乌桑王百思不得其解,花了大价钱,几经周折才打探出来,是乌桑副使之故,顿时大恨,要问罪乌桑副使。
…
诸事一了,李玉衡见夜色已深,便先叫富贵公公代他送太后回宫歇息。
待太后一走,李玉衡就一手扶着长案,一手捂着嘴,剧烈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
猩红的血从他修长的手指间溢出。
【57、56、55……】白月光系统播报起李玉衡又开始下降的生命值。
佘夙眠蹙眉,手抚上李玉衡的后心往他体内输些灵力,为他疏通气息。
白月光系统检查了下李玉衡的身体后,愤然告状道,【宿主大人!暴君这是吃了猛药,强行提前苏醒!】
佘夙眠心知自己是妖又有系统,今夜有的是办法渡过难关,可孟天河等人不知道,李玉衡也不知道。
心中一软,他便不再保留,干脆把体内仅剩的灵力都输进李玉衡体内了。
【暴君的生命值已回升至57!】白月光系统尽职地播报道。
尚未离开的老姜头和季宁见状,取出数枚珍贵的药丸,要给李玉衡服下。
“咳出来后,孤感觉好多了。”李玉衡拒绝服药,“你二人且退下,孤有些话,要与公主单独说。”
“喏。”老姜头和季宁观李玉衡的气色确实好了些,便依言退下。
待殿内只剩下自己与李玉衡后,佘夙眠掏出一方素帕,拉过李玉衡的手,一边为他擦拭指间的血渍,一边好奇地问:“陛下有什么悄悄话想与我说?”
“孤想问——”
李玉衡倏地掐住佘夙眠柔韧的腰肢,把人提起来放在王座前的长案上。墨黑的狐裘散开,铺满了长案又垂下,衬得坐在其上的佘夙眠,肌肤胜雪。
啪嗒两声,佘夙眠脚上的木屐落地,李玉衡尚未擦净血迹的那只手,握住他绯红裙摆下一只细瘦的脚踝。
“眠眠你,究竟是男是女?”
孤错了
夜风裹挟着百花的芬芳,潜入揽月殿内,撩起佘夙眠几缕柔软的青丝,遮住了他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秋水明眸。
“陛下怎么有此一问?”佘夙眠翘起的嘴角缓缓平直,声音低柔得宛若亲昵的耳语,尾音却拖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斑斓的殿顶悬挂的数盏宫灯,摇曳着,散落下一殿泛黄的光,也映在了李玉衡禁锢着佘夙眠脚踝的手上。
沾着血的修长手指按在滑腻似酥的肌肤上,轻轻摩挲了几下,把指尖鲜红的血渍留在了上面,蜿蜒如红蛇。
“暗卫说,孤甫一昏迷,你便赶来,步履匆匆,速度非常人所能及。”李玉衡声音低哑,滚烫的指腹又在佘夙眠脚踝处揉按了几下,把那蜿蜒血渍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