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是一些资料和图片,讲解员一条条讲解,语调很平,语速很均匀,像是开着一点二倍速放录音带。
李菜跟在队尾,慢慢地走着。刚刚因别人认可而加速的心跳已经消失了,代替它的,是一下一下,仅仅维持活着的跳动。李菜走在人群外,尽量不带任何感情,冷静地思考。这样她喜欢吗?假如喜欢,她会继续下去。不喜欢的话,她就要考虑改变。
李菜去上了个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她发现大部队已经上了一层楼。就算她不在,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讲解很冗长,她不是很喜欢,所以没有跟上去。
李菜乘了电梯,直接上了楼。外面人来人往,因为是白天,来的学生也很多。到处都有人说话,有笑声在天花板盘旋。人群中,只有李菜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可是,她没有什么好迷茫的。
刚走进这一层,她就看到了那扇窗户。
李菜好像做梦一样走过去,扶着扶手,落地窗外是一整座城市,宽广,美丽,装着很多人理想的生活,错落着狼狈而缤纷的时代。
今天有很多人叫了她的名字,只针对她这个人,不关注别的东西,也不会随意地评价她。
“李菜。”
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语气,看她的眼神也从没变过。
李菜回过头。
看到李耀祖的时候,这种感觉很特别。他过来的时候好像踩着梦,有些魔幻色彩。她不知道的是,李耀祖也这么想。李菜在窗边站着,那是一种不现实的情景,好像游戏卡了bug,非常违背常理。
他和其他人在一起,李菜不认识那个女生。他们也是来参观的。老板从微博知道他离婚,说要介绍朋友给他,李耀祖没听懂,只觉得被拦着不让退役很麻烦,以为是给人当导游,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女方和他待了半天,觉得这个人长得不错,但不善言辞,半天不说一句话,没准是个结巴。路过观光塔,买了票随便进来约会。刚到顶楼,李耀祖忽然走不动了。他默默地朝一个方向看。
李菜站在窗边,也木木地看着他。
这是他们离婚后第一次见面。
一种无以名状的欲望在他与她之间跳动,即将炸裂,却又趁两人走近时戛然而止。
李耀祖一言不发,迈开脚步。同行的人看过来,用疑问的眼光目送他。他走过来,来到李菜身边。
他们来到过去一起眺望过的窗户旁。比起上次站在这里的时候,李菜变了,李耀祖也变了。
作者有话说:
情随心生
四个月前,李耀祖接到李菜的电话,她想谈一谈。他知道她要说什么,想拒绝,但休息日还是提前请了假。
教练员给他做思想工作,李耀祖安静地听。他坐在椅子里,每天起早贪黑训练,是最注意自我管理的那批人。选手和俱乐部是互相成就的关系,他很清楚,但还是控制不住地想,他们只是想榨干他最后的价值。
唯成绩论,这个赛场就是这样。假如能用输出的手断掉来换一座s冠,老板一定很乐意,而且等拿完奖,他马上就会被开。一想到这样的可能,他的态度实在好不起来。
李耀祖说:“可以把我从首发上撤下来。”
教练员回答:“那怎么行。”
现在还没有能顶替他的人。他的合约没到期。虽然可以买的选手很多,但能买到的人里,他是最好的。
李耀祖又不说话了。
教练员还是关心他,知道他不容易,主动说:“你现在钱存在哪里?我上次推给你那个理财的人你加了没有?你也这么大人了,要多为未来做打算。”
“嗯。”
“你老婆怎么样?”
“我这个星期回去。”
“嗯……她一个人在家?”
李耀祖突然调整了坐姿,背挺直了,盯着教练问:“你结婚了吧?”
“大哥,你都在别的俱乐部绕了一圈回r了,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问你马呢?结了啊!”教练员无语。
“她找了个班上,很忙,我是觉得太累了,但她想上。家里请了保姆。去年我妈就要过来,我叫她别来。我丈母娘还没退休,要上班,来了待不了多久。我老婆的奶奶年纪大了,我找了疗养院,接她过来住了两个月。我老婆很高兴。但老人家不习惯这边,出门很麻烦,也回去了。我在想要怎么办。”
教练员还是头一次听李耀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而且还是这种事。
他停了好久才问:“你在问我吗?”
“不然呢?”
“……”
上午去跑步,操场没有人,太阳有点晒。李耀祖难得有点悲观。有可能,他根本用不着想这些,很快,他就没有做这些事的立场了。
汗如雨下,他的身体很疲惫,心也很累。每天都觉得人没出息,人类都是废物,只是每天训练十七个小时而已,中间会吃饭,还有两三个小时是看录像。这么点量,身体就会出问题,想到一些事,精神也会受影响。人真是没用的东西。
李耀祖想站得更高,变得更强。李菜说他幼稚,他不觉得。男人不就该这样?打了五、六年职业,他只回过一次家。爸爸把他叫到楼下,父子俩在月亮底下散步。
他爸说:“你现在自己出去打拼,爸爸很为你骄傲。我是知道你的,只要肯上进,踏踏实实做事,就不会差到哪里去。长大了,你也是要成家的。有了家,一个人才完整。男人呢,一定要顶天立地,不卑不亢,照顾好老婆孩子,做家里的顶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