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玹早就意识到了对方的攻击,也躲避了,所以这一击没有直中要害,然而他还是伤的不轻,应是被长剑穿透了脏器,他的身子都微微僵直了下。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慌乱,下一刻,他握住穿透身体的刀刃,回身斩断了对方一臂,整个过程快如电闪,就连那人都没能看清自己的胳膊是如何被斩掉的。
黑衣男子的血瞬间喷洒出来,满屋子都是浓重的血腥气,残肢滚落在地,那人疼的痛苦哀嚎,声音如垂死野兽,可怕极了。
长玹皱着眉,反握住刀柄将被背后的长刀一把抽出。
他也是会疼的,虽然没有痛苦的哀嚎,长刀从身体里拔出之时还是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魏姝连滚带爬的从床榻上下去,腿是发软的,声音是颤抖的,她看着的长玹,看着从他身体里源源不断涌出的滚烫浓稠的鲜血,她想做什么来止住那血,却又不知该如何做,怕更伤了他,神智慌乱,六神无主。
长玹以手压住伤口,拉着她往屋外走。
断臂的黑衣人还在痛苦的哀嚎,嘴上说道:“你们走也没有用,你们是一定是会死的!”
魏姝听的出来是魏音,那是个魏人,然而却又由不得她多问。
长玹拉着她便一跃上马,往安邑城中不远处的小山上疾驰而去。
他在她的身后勒着缰绳,他的血已经打湿了她的衣裳,又热又黏,他挨着她脊背的身子一点也不温暖,就像冰一样冷,他身体的温度正随着血液的流失而不断地降低,牵着缰绳的手苍白如雪,就连呼吸都是微弱的。
魏姝怕极了,她不怕死,不怕被那些人追杀,她只怕长玹会死,仿佛之间像是又回到了那年的石门,她疯一样的在大雪封山的林中寻找丹生葵,绝望,无力,一片朦胧惨白,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伤,死亡,伸出手来,什么也抓不住。
长玹一直驱马进入山林中,这时候的山林很静,树影婆娑的,不时还有乌鸦啼鸣,乌云敛月,很吓人,不过至少这山里没有狼,不至于有危险。
魏姝明白长玹的意思,这山中林暗影深,可以暂时躲避那些追杀她们的魏人,而且离着安邑东城近,可趁明日一早便逃出安邑,但魏姝的心里并不轻松,因为长玹伤的太重了,流血不止,那双碧色的眼睛朦胧恍惚。
下了马,魏姝说:“我给你包扎吧。”
长玹没有说话,看起来依旧是冷漠的,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魏姝心里很着急,重复说:“我帮你包扎吧,你不能再留血了!”
可是长玹还是没有回应她,他只是不断地往山上去。
魏姝知道会是这样,知道他多半会忽略她,不会理她的,她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公室女了,没有不知所来的优越,也不觉得被他冷漠的无视是件丢脸的事,她去扯他的衣裳,却被他反手一把攥住了手腕。
他的手很凉,没有一点的温度,但是他的力气还是很大,紧紧的攥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手捏断一般,他的眼睛冰冷又漠然。
魏姝抬头看着他,两人便如此僵持着,过了许久,魏姝说:“我只是不想你死。”
长玹松开了她,没有再看她,继续往山上走着。
魏姝说:“你别把我丢下”又说:“别丢我自己活着。”
长玹就这么停下了,昏暗的深林里,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只能隐约的描绘出对方的轮廓,又或者一切都印在了记忆中,单单一个名字就可以唤醒,何必非要看清。
魏姝走到了他身前,去解他的衣裳,像是恳求又像是商量,说:“我给你包扎伤口吧。”
长玹沉默了一会儿,冰冷的将她的手拉开了。
魏姝轻笑了笑。
她没有办法,他的心里终究是不接纳她的,她能有什么办法,他不喜欢她碰他,她也强求不来。
长玹附身摘了几株草给她,魏姝接过那几株草,先是有点木讷,接着便就明白了,脸上带了笑,说:“这是止血的草药?”
长玹微微颔首。
魏姝很高兴,像是自己得救了一样,只要他不死,只要他能一直的陪着她,怎么都好,她说:“那我现在给你上。”
她把草药塞到嘴里嚼,很苦,但是她却觉得是甘甜的,她嚼的很碎,连同汁液一起吐了出来,样子有些不好看,她讪然道:“你别嫌弃我。”
她将那草药敷在长玹的伤口上,又撕下自己身上的外裳给他裹了几圈。
若说实话,魏姝自己都是嫌弃的,觉得很嚼的很恶心,软踏踏的带着黏糊糊的汁,但长玹确是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长玹真的是瘦,没有多余的赘肉,从胸口到小腹一块块的肌肉呈现出优美紧实的线条,皮肤雪白,比她的还要白,她不敢有别的心思,现下也不可能有。
魏姝很怕自己手下没轻重,包扎完了,问道:“这样可以吗?”
长玹点了点头,然后便将衣物穿好了。
三十八
离天亮还十分的漫长遥远,两人在山上寻了处算是安全的地方坐下休息。
长玹有些困倦了,身体越来越昏沉,但他不敢睡,怕一睡便醒不过来了,那就会很危险,此刻最重要的保持清醒和敏锐。
而魏姝也不困,她很想说话的,也不知为什么,她就突然觉得有很多的话想和长玹说,她心里隐隐的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敲打她,她很快的就要失去长玹了,这个想法让她整个的身子都开始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