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回来啦?这是哪带回来的妹妹?这模样倒是标志。”有胆子大的侍女拿他们打趣。
顾衍之轻声“嗯”了一句,再没说更多的话,自顾自的在前面带路,背却不自觉地挺直了些。
这顾府本就大,画扇大步子又小,跟着顾衍之逛了好久都没能将这顾府逛完,反将她累出了一声汗。
“衍之哥哥……”画扇将一根糖葫芦啃得干干净净,蹲在地上腾出一只手揉着腿:“能不能休息一会儿啊?”
顾衍之转过身在不远处眯着眼睛看她:“出了汗不要在这蹲着,容易着凉,先忍忍,我带你回屋休息。”
画扇不得不从地上爬起来,又啃完了一根糖葫芦才跟着顾延回到自己的小屋里。此时屋子已被收拾得差不多了。
雕花的窗户半掩着,几缕阳光透过窗外枝叶的缝隙照射下来,在房内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张精致的梳妆台静静坐在窗边,铜镜中印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一张绣满花鸟图案的屏风将房间隔成两半,屏风后是一张红木雕花的床塌,塌上置一床蚕丝被辱,其上以丝线绣着几朵小花,给这房间平添了几分可爱。
墙角处是一个书架,或许是因为她入住得突然,书架上并没有一本书,只有旁边的几案上摆着副新置的墨具。奶奶绣的那双虎头鞋静静地躺在窗台上,旁边的白玉瓶中静静插着支梅花,梅花花瓣上还沾着清晨未干的露水,似乎是不久前在刚刚放进去的。
画扇累的不行,猛然往床上一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以前怎的没发现你家那样大?”
画扇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回应,侧着头往门边看去:“你怎么不回话?”
顾衍之被她盯得有些局促,直起身子支支吾吾半天,才缓缓挤出一句话:“不知道回什么……”
“小呆瓜。”画扇轻哼一声,翻过身去,身子微微蜷缩着以手轻揉小腿,“不过好多年没回来了,再看这房间,心中着实感慨得很,不知这次又要在这住多久……诶?人呢?”
画扇坐起身子一看,房中早没了顾衍之的身影。
她微微蹙着眉眉头,正疑惑他去了何处,便听见屋外传来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
不多时,顾衍之吃力地提着个小木桶放在画扇床前,桶虽不大,里面的水却装得满满当当的,正能没过画扇的小腿。屡屡白气自桶中飘摇升起,水面上还飘着几片生姜。
“先泡个脚吧,兴许会好受些。”顾衍之在旁边找了张凳子坐下,见画扇这皱着眉头的模样,登时有些心虚:“你……你刚刚又说什么了吗?”
“你下次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顾衍之低垂着头,活像只犯了错的小狗:“好……”
他这委屈巴巴的模样将画扇满肚子的话都压了回去,画扇有些无奈地挥挥手,慢慢将脚上的鞋脱下来。“算了,看在你是去帮我打水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了。”
这双鞋还是年中时奶奶给她缝的,当时还有些宽大,可画扇长得快,不到半年时间,这双鞋就显得有些不合脚了。
平时走得不多倒还好,可今日在顾府走了颇久,这些愣是将她的脚磨得通红,还起了好几个水泡。
她轻轻将小脚没入水中,在水面上荡起阵阵涟漪。
一股暖意瞬间将她整个小腿包裹,驱散了一路走来的寒凉,画扇双眼微微闭起,享受着这片刻的惬意:“对了,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和你一样进学堂吗?”
“这可能有点难度,却也并非没有可能。你也知道,学堂是先帝设立的,传到如今,有许多规矩其实都已名存实亡了。就像明面上说的是只有世家大族直系子弟才有资格进入,但实际上有许多世家旁系的孩子也借着关系进了学堂。早些时候,这学堂本是由礼部负责的,后来父亲身体欠佳,这事便交给了黎太傅,你若是能与他攀上关系,或许会容易许多。”
一谈到正事,顾衍之又恢复了一副正经的模样。
“你说义父?可上辈子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收我为义女的,这一次……恐怕有些难度。”画扇面露难色。
“何止有些难度,简直是难于登天。”顾衍之端坐着,眯起一双桃花眼看她。
“什么意思?”画扇微微皱起眉头,双眸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霭。她桃红的小嘴轻抿着,脑袋歪向一侧,思索片刻,问:“难道说,义……黎太傅那位亲生的女儿现下还活着?”
“嗯,”顾衍之点头,眼角含笑地看着她,话锋又是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画扇在水中晃悠着的小脚一僵,皱着眉头向顾衍之看去,见他不答话,催促道:“说啊,不过什么?”
“你这样,我倒有些不敢告诉你了。”顾衍之缩了缩脖子,偏过头去不敢看她。
“不敢告诉我?顾衍之,你是要自己说出来,还是让我来猜?”画扇将有些愠怒地盯着顾衍之,良久,终于被他这倔强的模样气笑了。她沉思片刻,道:“那位黎小姐,快死了,对不对?”
顾衍之身子僵了一刹。
画扇准确地捕捉到这一细节,心中依然有了大致的答案:“他杀,对不对?”
顾衍之睫毛微颤。
“看来是说对了,”画扇嘴角微微上扬:“就在最近,是不是?”
顾衍之瞳孔一缩,双手掩面不让画扇看到自己的表情:“我有时候真怀疑你能读心。”
“是你自己心思都摆脸上了好吧?”画扇有些无奈地笑笑:“别捂了,捂着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