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恺了然,对姜姝道:“姜姝姑娘就在这等着吧,在下去帮你买。”
姜姝虽然想自己前去小摊前,但见状也只能放弃,只好呆在谢让身边。
“没想到这个季节就有糖葫芦卖的了。”姜姝看着糖葫芦摊子,思绪逐渐飘远。
谢让轻扫了她一眼:“晋州的气候比一般的地方要冷,虽然此时已是秋末但天气已经和南方初冬时所差无几了。”又道,“你虽然住的地方偏远也算是本地人,怎的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吗?”
姜姝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我家里穷,幼时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机会看父亲从镇子上给我们带些好吃的……”虽然后来这种日子也消失了,但它还是姜姝记忆中最无法忘怀的一幕。
谢让闻言没有说话,待张恺回来后他将张恺手中的袋子递给姜姝,道:“这些东西算什么,等你到了京城孤带你看这世上最繁华的景象。”
姜姝结果袋子,张恺似是将摊子上各色糖葫芦都买了一遍装了满满一袋子,而姜姝只吃过最普通的,此时她也选了记忆中的那串糖葫芦。
甜腻的糖衣夹杂着酸涩的果肉,熟悉的味道在姜姝嘴里散开,她仿佛回到了年幼时她母亲还没有去世的时候,记忆逐渐浮现在脑海里,复杂的情感如潮水般涌向姜姝的心头。
“有那么好吃吗?”看见姜姝的眼角涌现出泪水,谢让拿起手帕嫌弃地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边吃边哭,难看死了。”
“好吃啊。”姜姝拿过手帕自己胡乱擦拭起来,泪水模糊了眼睛让她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真的……很好吃。”
姜姝不是一直住在深山里的,也不是一直这样“特殊”。
她出生在镇上一个普通的人家,虽然家里不富裕,但姜姝从未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父亲偶尔会嫌弃自己不是个男孩,这没什么,因为村子里其他人家也会这样。
母亲在生弟弟的时候难产一尸两命,这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她从小就知道女子生育困难,危机重重,镇上时常有女子因为生产而逝去。
父亲再娶了后娘,还生了一个弟弟。这也挺常见的,她看其他女子难产而死时只有她家女眷才会悲伤,至于她孩子的爹,若不是真的穷的揭不开锅了大多也是会续娶的。
姜姝小时候过年吃到的糖葫芦从此只会出现在弟弟口中,她也没有去争,因为父亲说自己长大了不应该再吃小孩子的东西。
姜姝就这样,没心没肺,不争不抢的活了十二年。
直到那个人来了村子里。
姜姝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一切。
镇子里来了一个身穿白衣道风仙骨的男子,听说师从名门,是个大师,在去往京城的途中借住在村子里。
他见村子里人们生活困难,便乐善好施主动帮人们看病,还指导他们看天象知气节,很快便赢得了众人的好感和信任。
他对村子里的人们都很好,除了姜姝。
年轻的白衣男子看到姜姝,神色迷离,仿佛神游在外看到了什么其他东西一般。
过了一会儿,白衣男子眉头微蹙,只对姜姝说一句话:“你以后切莫去京城,会引起祸端。”
男子在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便离开了,可他说出的话却永远的留在了村子里和姜姝的生命中。
谣言在一天内便传遍了整个镇子。
大家不知道男子具体说了什么,却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了姜姝是个“不祥之人”。
村里人和父亲的态度转变让姜姝不知所措,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沉塘时,还是她的姥姥站出来护住她。
于是,十二岁的姜姝跟着姥姥住进来深山之中直到现在。
姜姝自己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不祥或者是什么妖女。
但她听到背后传来谢让的质问时,还是莫名的心虚了。因为她知道,这种事情别人怎么看待从来都不会在乎她的想法。
谢让是从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
同样,他也不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有弱者在被压迫时才会转而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他是天生的强者,只相信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控制一切。
“真是愚昧。”姜姝听到谢让略带嘲讽的声音淡淡地从身后传来,不知道说的是她还是在说其他人。
看着姜姝满脸泪痕的坐在地上谢让觉得她才终于有了一些女孩子应该有的柔弱样子。
但不知为何,看到“柔弱”的姜姝他心里反而有一丝烦躁,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有一个不喜欢的玩偶却被别人玩坏了。
这种想法让谢让的心情更差了。什么自己的东西,自己和她不过萍水相逢罢了。
姜姝坐在地上的身影太过刺眼,谢让拿起被扔在一旁的被打磨过的手杖将手杖的另一头递在姜姝眼前:“起来。”
姜姝没想到谢让会想要扶她起来,虽然两人的手掌间还隔着一根手杖。
她顺着手杖看向那个人的眼睛,没有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她所害怕的鄙夷和嫌弃。
她抓住手杖借力起身,犹豫良久还是问道:“你不怕他们说我是妖女吗?”
“那你是吗?”男子淡淡的问道。
“我当然不是!”
“那不就行了。”谢让的声音依旧和平日一样冷淡,但姜姝此时却觉得很安心。
原来世上只有第三个人愿意相信她。姜姝一愣。
听到自己愿意相信她就这么开心吗?谢让看着姜姝,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些刺眼,原来是姜姝的脸上多了一道伤,只是刚才她一直背对着自己而且伤口被额发遮住了自己才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