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时谦并不知道她和程寰的关系,千万不能让袁时谦知道,不然她们两个,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耶律骨薇收拢好来袁府之后所做的弑心刑的所有咒文和图纸,打算一把火烧掉,不想让这些东西再去害人。
“别烧。”身后密室的门开了,邓玄子锁喉掐晕了密室的看守,将其扔到一边,“留着当呈堂证据。”
“程寰现在安全,带上你所有的东西跟我走,一个时辰后就能见到她了。”
邓玄子帮耶律骨薇收拾着东西,耶律骨薇悻悻地跟他保持一段距离,她有点怕邓玄子,这人沉默阴冷,出手总是出人意料,那日第一次遇见他,以为要被他掐死了,耶律骨薇在他面前就跟个随时能被捏死的兔子一样,大气都不敢喘。
“谁派你来汴京的?除了袁府你还去哪了?城里有四个辽人在找你,他们是你的手下?你知道我是枢密院的人吧?出去的路上别耍什么花招。”
“他们来找我了?!”耶律骨薇激动地眼里闪出了泪花。
邓玄子狐疑地看着她,“回答我的问题。”
“他们是我耶耶的手下,我是夷离毕院主事耶律大绪的女儿,我耶耶是管刑狱的,抓了好多你们宋人。”
哈?好家伙,北境的情报系统就是个烂窟窿啊,夷离毕院的主事的女儿都能被掳到京城来,北大门那群人还每日身居高位嘚瑟个什么劲儿啊?
“我……我是被人从霸州绑来的。”
“霸州?我就是那儿的人。”邓玄子挑眉。
耶律骨薇躲在邓玄子身后,听到两人有熟悉之处,不在那么紧张惧怕他了,“你能帮我回大辽吗?我家在上京道,我是郡主,我有封地,有爵位,是皇室血脉,你若是送我回去,我可以给你封地。”
“……”你自己听听这话合理吗?我一个宋人,要你辽的封地何用?这刑狱主事的女儿没什么脑子啊,就问了几句把家底都交代出来了,不被坑到汴京才怪呢。
耶律骨薇一次在宋辽交界之地打猎,掉入了猎户的陷阱,喊了三天没人找到她,再次醒来时发现到了大宋,一猎户家中,他们开始不知道她是辽人,直到发现她长相、口音、衣着才确定绑了个辽大户人家的闺女。
耶律断断续续听懂猎户要把她留在家中,让她生儿子,他婆娘肚子不争气,接连两个都是女儿,耶律骨薇惊恐万分,那日见程寰小产,她才知道有小产这么回事,她平日就是算术与游乐,没经过任何野蛮粗鄙之事,怎么能这么对她?!当晚耶律骨薇想起了弑心咒,她用这个她母系氏族流传下来的古老咒语钳制了猎户一家,成功逃脱。
她凭着记忆一路往北走,却不知道自己奔向的是南边,饿了就偷几个饼吃,渴了就喝河水,直到在某处河道遇到了一群穿宋官服的人,耶律骨薇才知道自己跑错路了。
她离辽越来越远了。
耶律骨薇坐在地上绝望大哭,她觉得自己完蛋了,永远回不了家了,她就要跳河时,哭声引起了袁时谦注意,他本是来此地考察河道淤积的,怎么有个女子跑到这来了。
袁时谦把她从淤泥里捞起来,耶律骨薇上岸后第一句话是,这河道营造的有问题。
袁时谦当即给她笔墨,耶律骨薇没一会儿算出了河道应该扩宽的数值,不过这次她学精了,没说自己是辽人,只说自己跟家人走散了,恳请袁时谦把她送回北边。
袁时谦欣喜答应,耶律骨薇欣喜上了马车,袁时谦让下人照顾好她,几日之后,耶律骨薇掀开轿帘的瞬间傻了眼——
她来到了宋朝京城。
“耶耶——我要回家!”耶律骨薇绝望跌坐在马车上,哭嚎着她被坑蒙拐卖的一生。
“你们宋人,都是骗子。”耶律骨薇回忆往昔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下来。
邓玄子有点不好意思努了努嘴,坏人都让你碰上了你怪谁?他推开了密室暗门,带着她往外走。
他们得从后湖离开袁府,后湖的水是活的,南院墙那里有道低矮窄窄的口子通往外界,邓玄子观察过了,高度可以容纳一艘小船经过,到时候人躲在甲板下,应该不成问题。
午时过后如邓玄子所料府中一片寂静,他顺利带着耶律骨薇到了后湖,就在准备拖出隐藏在芦苇丛的小船时,袁时谦带着下人,捧着什么东西朝邓玄子书房去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朝廷这就放他走了?卫聿川他们应该把程寰的邀约手信给了袁时谦才是,他怎么会在府里?他不去见程寰了?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出声。”邓玄子把耶律骨薇藏到芦苇丛里,飞身往书房附近闪去。
袁时谦带着下人穿过了湖中心,来到了邓玄子小书房前,两个侍女正扫院子。
“邓公子呢?”
“奴婢不知,奴婢也是刚过来。”
袁时谦疑惑,刚要推门进去,身后响起了邓玄子声音,“袁大人。”
袁时谦转身,邓玄子用铁锹铲着两只死蛤蟆出现在身后。
“你这是?”
“哦,捉蛤蟆去了,挨着湖,昨夜跳我窗户上叫,太吵了。”
“哦……”袁时谦了然,“没事,再过几日你就不住这了。”
“嗯?”邓玄子疑惑。
袁时谦摆摆手,下人呈上来端着的托盘,恭恭敬敬,上面是一套暗绿色礼部官服,“我知道你的册籍有点问题,但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本官认为之前的罪证都是莫须有,战时都是些糊涂账,因此参加不了科举,实乃遗落我大宋人才,你若愿意,可先在礼部做副职书吏,待助礼部完成监天仪营造,礼部可帮你功过抵消,抹掉那一笔,相信,科举对你不是难事,到时候堂堂正正入我礼部,邓公子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