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楚先盛了一碗走到城隍庙一角,将手里的稀粥递给了神情萎靡的张婆婆,之后又盛了一碗,来到陈婶面前。
陈婶看着裴楚递过来的一碗稀粥,没有去接,只是双目空荡荡地看着裴楚,口中喃喃道:
“裴哥儿,你说这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啊?又说是病了,又不让探望,不明不白的,这也没个说法……”
“没说法的事情多了啊!”
裴楚心中一叹,看着面如死灰的陈婶,还是开口宽慰了一句,“陈婶,你先吃点东西,事情肯定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眼看对方毫无反应,裴楚无奈地将手中的碗放下。
这个事情于他而言,其实并无多大关系,他穿越而来的是时间不长,于人在这个时代受到的无奈也少了切肤的感受。但不论怎样,他是受过对方照顾,且还是邻里乡亲,如果可以,他都愿意帮上一把。
“服劳役,落水救人,从水中挖出石人,参与者似乎得了重病,官府收押,不让人探视。这里面的关键点,是那个石人的来历。”
裴楚起身绕着这间破败的城隍庙转悠,心中则盘算着内中隐情。
“县衙里包括那位彭都头在内,显然是有人知道这石人来历,之所以禁绝了消息,那么应该就是这消息流传出去会有不好的影响。”
裴楚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官员对于舆情是如何看待,但想来在某些方面应该还是相通的。
“说到底,还是我身份太低,我现在和周围这些人其实别无二致,一个乡野少年,在这小县城都没什么人搭理。”
所谓人微言轻,还有各种信息不对称带来的迷惑,裴楚对于这些心知肚明。
“我能依仗的一个是不同世界的知识,还有就是我现在会两门道术,要不我画上几道‘针符式’,找个机会给人治病来抬高一下身份。”
想起这个道术,裴楚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看这处城隍庙的正堂。
正堂中间的祭台上,城隍的塑像整个都碎裂了,只有腰腹以下一个坐在石凳上的下半身。
“既然这个世界有神鬼之事,今晚这么多人在这里,算是叨扰,理应上柱香。”
裴楚左右看了看,见供台前有一把灰扑扑的线香,也不知谁放在这里的。从中选了三根还算完好的,又去盛了一碗粥,放在供台上,再将那三根线香点燃,插在了供台前一个裂了口子的香炉里。
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了几声呼喊声。
“栾秀才来了!”
“栾秀才,能和我等说说我家男人到底犯了何事?”
裴楚寻声回头望去,就看到了白日里那个被众人挤兑,最后因为彭都头出现一溜烟跑了的书生突然出现在了城隍庙的门前。
“大晚上的这秀才怎么跑来这里?”
裴楚心中有些疑惑,跟着那些纷纷起身的乡人,一起走了过去。
“诸位乡人,小生闻听你们住在城隍庙,特来探望。”
头戴纶巾的栾秀才依旧是一身廉价长衫,一进门就朝着围过来的众人行礼。
“夜间天寒,小生找人送来了一些炊饼和衣物,聊以供众位饱暖。”
栾秀才说着,指了指身后,两个做随从的中年人跟着从门外走了进来,各自都挑着担子。
“茂才是个好人。”
“我们不求吃穿,只想知道家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起身走到栾秀才身边的乡人虽然感谢,但关注点并不在那点吃食和衣物上,反而个个继续追问栾秀才。
裴楚跟着走进了几步,在外间的月光和城隍庙内燃起的一一簇篝火下,却是看清了给栾秀才挑担的两个随从的面貌。
“这两人是白天和我碰了肩膀的那两个?”
裴楚心内疑窦丛生,隐约感觉像是捕捉到了一点什么。
栾秀才微微沉吟,脸上似乎露出难色,摆摆手道:“小生是闻听了一些消息,可这事儿实在不好说。”
“栾秀才,还请告知一二,这么不明不白的,唉……”听到栾秀才的推脱,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走上前,长吁短叹。
“也罢,这事情我只说一次,但请众位莫要传出去,害了我。”
栾秀才犹犹豫豫,似乎没办法推脱,无奈地拱了拱手。
众人听到栾秀才愿意说这前因后果,登时齐齐围拢了过来,一双双眼睛盯在了栾秀才的身上。
栾秀才面色似乎有些紧张,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名默不吭声的随从,轻咳一声,略有些神秘兮兮道:“你们家人被官府收押,是牵连进了谋反大罪。